“林大姑娘許的是忠義候世子?”周穎想了想之後問道。
林這下輪到林瑾衡想了,“是吧!”語氣不是很確定。
周穎指著林瑾衡笑,“什麼叫是吧,你居然不知道。”
“總是聽說,大姐姐嫁回外祖家,外祖家,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林瑾衡叫屈,府上姻親爵位她還有些糊塗,很多名字都相似的很。
周穎很善良的沒有抓著這個話題不放,“嫁到外祖家也不錯。”周穎這是時下的主流思想。
林瑾衡糾結,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乾脆舀了一大勺,沒空說話了。
周穎嗔怪“你慢點,又沒人和你搶。”
林瑾衡臉紅,被當成貪吃的小孩了。
“趙世子豐神俊秀與林大姑娘實在是天作之合。”莫馨蕊誇讚了一句。
楊婉月也選擇和林瑾衡一樣,吃東西,讓現代人開口讚同,表兄表妹,天作之合,實在是有心理障礙。
說了一會兒覺得無趣,林瑾衡和周穎也緩過精力。周穎道“衡妹妹,我們再去跑一圈?”
林瑾衡從善如流,起身問另外兩位表姐“表姐們可要一道跑馬?”
果然,兩人都拒絕了。
京中閨秀分為兩種,宗室勳貴的女孩兒騎馬射箭,打馬遊街的都有。書香門第的女孩,貞靜賢淑,琴棋書畫無一不通。
書香門第不是很樂意娶宗室勳貴的貴女,這些姑娘大多數個性張揚眼裡揉不得沙子,一有不合和夫君打起來的都有,往往鬨得家宅不寧,偏偏人家娘家後台硬,敢怒不敢言,那是娶了個祖宗回來。
宗室勳貴挺喜歡書香門第的淑女,看媳婦和看女兒看姐妹的要求總歸是不一樣,溫柔雅致的女子做妻子有利於家宅平安。
便是幾代帝王也都是好女子溫柔如水這一款式。
於是書香門第的女子市場前景更好,風氣漸漸偏向女子貞靜為美,但是依舊有一些人家我行我素,因為他們家的女兒不愁嫁。
代表人物公主郡主!
昌華長公主生母是個溫柔的江南美人,昌華長公主性子肖母,莫馨蕊在她的潛移默化之下也是安靜柔美的性子。
楊婉月一開始也很向往打馬遊街的快意,但是老太太出自書香門第,更看重女子的才學,不喜女孩兒動刀動槍有辱斯文。於是楊婉月也是個文弱美人。
林瑾衡由衷慶幸曆史在宋朝之後轉了個彎,理學雖然存在但是並沒有成為社會主流思想。
明朝沒了,將理學發揚光大的朱熹也淹沒於曆史的洪流之中。社會不會要求存天理滅人欲,對女子的貞潔沒有嚴苛到殺人不見血的地步,寡婦能再嫁,女子和離之後也能再嫁。
但是曆史的發展總是有相似的地方,沒了朱熹自然會有綠熹存在。本朝律法雖然不強製要求女子守節,但是對貞潔烈婦有表彰,貞節牌坊這種東西也存在。
一些南方的道學家認為北方女子尚武實在有損賢淑之美,他們認為女子應當以弱為美,講究的是靜若處子,行動處似弱柳扶風。
對現下女子的禮教也是時有評擊,議論最多的便是女子居然可以騎馬遊春、拋頭露麵,這實在有違婦道,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全心全意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林瑾衡有時候便在想這些人先是想禁錮女子的人身自由,成功之後怕是要提出女子無才便是德,禁錮女子的思想自由。讓女子隻能夠圍著男子打轉,徹徹底底把女子踩在腳下。
雖然無奈,但是不得不承認,這些人的觀點在被慢慢接受,禮教已經漸漸嚴苛起來。
北方已經比南方好了許多,她在福建的時候就見識過南方的閨閣女子,多數都是風一吹就要倒的那種,而且隻有做客和上香或者盛大節日才能出門。
便是京城,據重華長公主說二十多年前還能見到無論宗室勳貴還是清貴門第的女子一起縱馬京師,如今隻剩下宗室女子了。勳貴人家的女兒也隻在家中或者郊外騎馬,清貴人家的女兒更不用說了。
若是她晚穿越個幾十年說不得一輩子都沒有騎馬的機會了。
禮教吃人!
“與才女說話,我都不曉得說什麼?”離開一段距離之後,周穎道。楊婉月昨日的詩賽中一鳴驚人,眾人才知原來林家不止一個才華橫溢的楊表姑娘,還有一個鐘靈敏秀的楊表姑娘。莫馨蕊不及兩人,但是也展露了文學上的天賦。
林瑾衡也是身有同感,笑道“你與我說話便是。”
“那你說啊!”
“說了。”
“說了?”
“可不是說了!”
周穎才反應過來,在馬上揮著鞭子要教訓她,林瑾衡才不相信她會來真的,一點兒都害怕,挑釁的看著周穎。
周穎無奈的收了鞭子“還是你家好,哥哥好幾個可以一起玩耍。”林延意和林延愈正驅馬過來,兩人跑了有些時候,額頭上汗滋滋的。
“平日他們都要上學,今天正好是休息才在家裡,往日也是我一個人。”
“我哥哥便是休息也是往外跑,如今父王不在家,母妃又管不住他,他可是樂壞了。”恪郡王帶著林延恩和林延息當欽差去了。
“哥哥來信說,這幾日便要回來。”林瑾衡眼珠子一轉,不懷好意道。
周穎幸災樂禍“母妃已經替哥哥備好上好的金瘡藥了。”
“啊!?”
“哈,哥哥與人打賭把父親最心愛的字帖輸了出去。”周騰得知恪郡王不日即將返京之後便是坐立不安,這幾日一直在討好恪郡王妃,就希望到時候恪郡王妃救命,可惜恪郡王妃隻給他準備了一瓶金瘡藥言明肯定第一時間給他上藥。
周騰欲哭無淚,後悔莫及。
林瑾衡也是忍不住笑。
添妝不過添個喜慶,弄個好彩頭,真正的嫁妝早就準備了,就放在大姑娘的院子裡。
整整一百二十八台,在京裡也說得上是一等一的嫁妝,看見的人都少不得道一句,林大姑娘當真得寵,趙世子好福氣。
林家的眾位姑娘和一眾親戚家的姑娘都是聚在大姑娘房裡說話吃茶。
“祖母可真疼大姐姐,給大姐姐準備了這般豐盛的嫁妝。”說話的是三房的三姑娘林瑾芳,她今年十六,至今尚沒著落。這個年紀,大姑娘早就和和忠義候世子定親了,若不是家裡舍不得早就出嫁,或許兒女都有了,這便是有個好父母的差距。
“大姐姐是府裡的嫡長孫女,嫁妝本該就如此。”三房二姑娘林瑾娟特意在嫡長兩字上加重音。
嫡庶有彆,府裡對嫡出嫡出,庶出嫡出,嫡出庶出,庶出庶出的嫁妝都有規定,嫌不夠,那就自己添,就是添庶出也彆想壓過嫡出。
大姑娘本就是規格最高的一種。加上忠義候府下的聘禮多,嫁妝自然也要水漲船高。
老太太又視她眼珠子一般,二太太自己就是嫁妝豐厚,給大姑娘收拾出這樣一份嫁妝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三姑娘瞥一眼二姑娘“不是所有嫡長女都有如此豐厚的嫁妝,梁國公府的嫡長女嫁妝不是不如次女,還是長輩的寵愛最重要。”
“那也是嫡次女而不是庶次女,”二姑娘一字一頓道“若是梁國公抬舉的是庶次女,禦史老爺早就一個嫡庶不分彈劾梁國公了。”當今與太後在先皇時期很是受過寵妾滅妻,嫡庶不分之苦。當今登基之後下了狠力氣整頓因被先皇影響而弄得烏煙瘴氣的風氣,加大了對寵妾滅妻嫡庶不分的刑罰,輕則丟官奪爵重則流放丟命。便是擇官取仕的時候都要查一查嫡出庶出,朝上就沒有三品以上的官員是庶出。
三姑娘怒火中燒,但是在這麼多人麵前隻好忍著,手指握得發白。心道,祖父說了父親年底就要歸來,看你們母子三人還怎麼猖狂。
林家年紀大一點的姑娘都暗道看來隨著三叔(三伯)的回來,三房的妻妾之爭,嫡庶之爭又要重演。不過有老太太壓著也出不了大褶兒,全當看戲了,這幾年家裡也怪冷清的。
二姑娘和三姑娘之間的唇舌官司不管聽懂沒聽懂的都是隔岸觀火。
林瑾衡暗道同父異母果然是坑爹的事情,嫡出的認為我娘明媒正娶豈是你這種奴婢之女可以比肩。庶出的認為同一個爹,憑什麼你比我尊貴。
二姑娘雖然之前口舌拿著嫡長壓了三姑娘一籌,但是回到自己院裡便忍不住唉聲歎氣。
她雖是三房嫡長女,但是父親是個糊塗的,若不是老太太壓著怕要做出寵妾滅妻的混賬事來。但是哪怕有老太太壓著也不過是不滅妻,照樣寵妾。
從二房回來三太太的在女兒身邊的婆子處得知事情經過,也不回自個兒院子,直接去了女兒的綴錦苑。
國公府對女兒嬌養,無論嫡庶都有自己的小院子,當然地段、規格、擺設的差異自然因身份有差彆。
哪怕三老爺再寵愛周姨娘,這種老太太做主的事情上也插不上嘴,所以在她意有所指的話下,三姑娘隻能委委屈屈的住在離三房最遠的汀蘭塢。靠著水,風景雖好,但是夏天的蚊蟲,冬天的寒氣也夠一個姑娘家受的。
三老爺和周姨娘再心疼又如何,這是老太太下的命,她可是為三姑娘說了好久的情都沒用,這不是親孫女到底沒法子啊!
“娟兒,林瑾芳不過是想著你父親不日便將歸來,自覺有了倚仗,難為她這麼大了還不知曉這內院是女人做主。你父親再寵她又如何,是可以給她親自相夫婿準備嫁妝不成,到時候還不是要母親出麵。”三太□□慰愛女“漫過天你父親不過隻能給他添補一點體己,你父親能有多少,日後母親定當給你收拾一份體體麵麵的嫁妝來。”
二姑娘跺了跺腳,嗔道“母親!”
三太太愛憐的摸摸女兒光潔的臉頰“女大當婚,說來我的娟兒也十七了,原本去年便該出嫁,隻是錢家祖父過世才耽擱了。”
被提及自己的婚事,二姑娘羞紅了臉,低聲道“女兒不嫁,女兒陪著母親。”
“傻孩子,儘說胡話。等你父親回來錢家也該來下聘了。”當初訂好了婚事隻來得及換庚帖,錢家便出了事。
二姑娘嬌羞的垂著頭不說話,連耳朵都紅了。
三太太看得又是歡喜又是悵然,也不再說這個,道“這人得知足,林瑾芳是眼大心空的性子,她一個庶出庶出的身份竟然妄想你大姐姐的嫁妝,那是做春秋大夢。老太太不耐煩周姨娘,連她的婚事都懶得費心思,將來她出嫁必定是隨便一副嫁妝打發。你現在由著她做夢去,到時候夢醒了有她哭的地方。娘親寧願得罪你父親也哄著老太太還不是指望你和小四將來有個好前程。”
二姑娘納納的喊了一聲娘,三老爺和老太太不睦凡是有心的都知道,但是三太太卻對老太太尊敬有加,為此和三老爺鬨得並不愉快。加上周姨娘煽風點火,三太太和三老爺形同陌路,原來如此。
三太太幽幽道“你父親是個不成器,討好了他又如何,是能給你選門好親事還是能給你四弟安排個好前程。這都得靠你祖母,我得罪你父親,他能耐我何,我照樣是尊貴的林三太太。我若是討好你父親,少不得得看著你父親的臉麵對周姨娘忍氣吞聲,把那兩個庶出的捧得高高的。現在多好,看不慣便一頓家法下去,你父親還敢殺了我不成。”
“可是,可是日後,我們分出去過。”二姑娘擔憂“沒了老太太壓著,父親。”
三太太胸有成竹“你祖父母身子好著呢,再過個十年不成問題,那時候你哥哥已經長大成人在朝為官,你父親少不得得掂量一下,若是他敢過分,我便到大理寺參他一個寵妾滅妻。再說,林氏宗族也不會讓他做出敗壞家風的事情來。”雖是笑著,眼神卻是淩厲。
幽幽道“日後你丈夫若是尊你敬你,你便好好尊他敬他,若是個心硬,你也彆委屈自己傻傻的對他掏心挖肺,看清形勢選對自己最有利的,知道嗎?以夫為綱那也要看值不值得。”
二姑娘緩緩的點點頭“女兒知道了。”
三太太看著女兒道“錢家是個人口簡單的,你又嫁的是嫡子,這日子隻有比母親過得好。”庶子媳婦,尤其是一個和嫡母諸兄弟不和的庶子的媳婦真心難為,還是在衛國公府這樣簪纓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