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和十姑娘不約而同的看一眼林瑾衡,林瑾衡對著五姑娘的方向微微一笑。
十姑娘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帶著點不甘和憤懣坐了回去。
“二姐姐一個人在房裡怪無聊的,我想去看看二姐姐,十三妹妹要不要一塊?”五姑娘覺得林瑾衡脾氣還好,看她剛剛也是偏向自己這邊,便出聲詢問。
林瑾衡想了想,點頭道“我與五姐姐一道去。”
楊婉月笑道“那我也和你們一塊過去。”
剩下的姑娘除了剛剛被下了臉麵的十姑娘和十四姑娘都出聲打算一起探望二姑娘。
“說起來,二姐姐也真可憐,好好的親事被折騰成這樣。”四房的十一姑娘林瑾藝突然出聲。
聞言,眾姑娘都是沉默了一下,五姑娘直接道“本來錢家也是四品,如今倒成了平民百姓。”也是掩不住的同情可惜,她們自小的生活壞境當得上一句‘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便是再不得寵的姑娘也從來不會想自己會嫁平民。
林瑾衡輕聲道“錢家雖然沒了官職,但是家產還在,衣食無憂。而且以錢家如今的情況更不敢怠慢二姐姐,日子未必過得不好。”二姑娘可能麵子上不好看,但是在錢家那就是一言堂,在這男尊女卑的時代可以享受一把男女平等,厲害一點可以來個女尊男卑,麵子算什麼,裡子最重要。
這是她真心的想法,據他所知,錢家門第是比不上衛國公府,但是比三叔綽綽有餘,二姑娘進門未必一帆風順,但是如今誰敢不把她當祖宗供著,這也是疼愛女兒的人家為什麼願意低嫁的緣故。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不虧。
而且退了親,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少不得有個嫌貧愛富的名聲,還能嫁到多好的人家,就算輿論比較寬容的現代,因為男方沒落了,退婚,再找,免不了被說三道四,難保對方不會心裡打鼓,有朝一日自己落了難,老婆就跑了,話糙理不糙。
說實話,林瑾衡還覺得二姑娘很不明智,嫁到錢家已成事實,她這樣消極的反抗,錢家又不是不知道,日後進了門,雖然看在衛國公的麵子上不敢怠慢她,但是心裡肯定有隔閡。
十一姑娘不讚同,小聲又堅決道“十三妹妹可知道,平民百姓和官宦人家的區彆,平民之家很多時候連自己的性命和前程都不能掌握。錢家有錢卻無權,猶如稚子懷抱千金過世。”
她無意聽到,她親外祖是商賈,有錢無權,得罪人之後,將她姨娘送給了她父親才化險為夷。
而姨娘本訂了親,與對方也是青梅竹馬長大,對方如今也是一方父母官。若是外祖家有權勢,何以賣女為妾。
林瑾衡失笑“錢家也是積年之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總有一些故交親朋,都沒有也還有我們府上這門姻親,府上自會替二姐姐撐腰。豈是一般的平民之家。”衛國公府為了名聲,也不能把給他們掙了麵子的二姑娘扔開不管。
一場有關錢家值不值得嫁的辯論賽,還在必須嫁的前提下有意義嗎?
不值,又如何?
“你們倒是說的起勁,要上課了。”楊婉月打斷欲言的十一姑娘,又加了一句,“待會兒去見二姐姐的時候,咱們彆說這些喪氣話了。”
在和林瑾衡分開之前,楊婉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也許這樣對二表姐更好。”
林瑾衡挑眉,沒想到還有人讚同她的觀點,難道是因為她們都是穿越者,價值觀相似,停下腳步等著楊婉月發表她的論據。
結果楊婉月對著林瑾衡微微一笑“先生進教室了。”她這節課是茶,先生已經進了茶室。
林瑾衡也不好多做停留,對著楊婉月點點頭便走了。
轉身之後楊婉月斂了笑容,二姑娘和錢家這門親事是怎麼回事,旁人不知道,她那天誰在邊上卻是聽的清清楚楚。
老太太是個好臉麵的,唯恐人說她不慈不賢,對庶出的幾房做不到視如己出,但是也不會故意作踐,衣食住行沒有苛待,至於學業自有學堂的先生,她絕不插手。唯獨對著三房總是差了那麼點,大家都知道原因,也沒人在這一塊說嘴。
但是老太太偏偏鑽了牛角尖,要拿著三房做筏子,行麵甜心苦那一套。
大姑娘及笄便定了親事,二姑娘隻小一歲,自然不好落後太多,三太太又把老太太奉承的極好,老太太便出麵說了錢家的親事。
三太太欣喜若狂,這是她做夢都想不到的好人家。
內裡三太太卻不知道,錢家是想和衛國公府結親,但是對三房的特殊也知道,可是老太太主動提了二姑娘,又是他們有所求,隻能咬牙認了。這門親事,錢家便結的不是很樂意。二姑娘嫁過去,豈能討得了好。如今錢家這樣,對二姑娘未必不是好事,禍兮福所倚。
課後,浩浩蕩蕩一群人都去了綴錦苑,便是和二姑娘不睦的十姑娘也在其列。等他們到的時候,發現四姑娘也在。
在場的姑娘中,四姑娘雖然年長,但她是四房的,所以招待她們的是三房庶出的六姑娘林瑾芙。
說起國公府的六姑娘,雖然是個針紮下去也不會出聲的性子,卻不會被人忽視,隻因那傾城美貌。林瑾衡忍不住多看兩眼,上輩子和這輩子見過無數美人,沒一個有六姑娘七分顏色,娉婷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假以時日,必定美豔不可方物。
便是見慣了後宮佳麗的重華長公主無意間都對她感慨過,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可惜了是個庶出庶出,這樣的身份再好的容貌也嫁不了高門,一般的門第也不敢要,林家的女兒更不可能為妾,入高門做填房倒是一條路。
填房豈是好當的。也許是林瑾衡眼裡的同情太過露骨,六姑娘抬頭怯怯地看了她一眼。
林瑾衡下意識一笑,對方輕輕淺淺回以微笑,又垂下了頭撥弄手中的茶盞。
林瑾衡突然想起徐誌摩的那句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不知道將來哪一位仁兄有幸收藏這朵芙蓉花。
四姑娘對著靠坐在床上,神色蒼白的二姑娘輕聲勸慰,“身子是你自個兒的,熬壞了還不是你自己受苦,三伯母也要擔心,你看我母親,便是一場風寒纏纏綿綿,如今……”後麵的話音帶了哽咽。
二姑娘勉強一笑,聲音虛弱低垂著眼,“煩勞妹妹們為我擔心了,想來是我自己入了魔障,如今我已想通了,不過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好的不利索罷了!”嫁給誰由不得她,嫁不嫁更由不得她,何必作踐自己,痛了親者,快了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