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向風度翩翩的狸躍，此刻像是心口被重拳狠狠砸了一下，哆嗦著嘴唇，向後踉蹌兩步，恨意、頹然、憤怒、苦澀種種情緒接連浮現在臉上。尾巴耷拉在地麵，狸躍顫抖著嘴唇失神數秒，回過神來，手重重搭在櫃台上，低下頭，仿佛魂都被抽走：“你說得對……我確實是烏合之眾，真正的英雄早已死在二十多年前的戰場上，我現在隻是在徒勞掙紮。”
“可那又怎樣？”狸躍咬著嘴唇，緩緩抬起頭，麵露慘笑，“塚州是我的家，我出生在這，這裡就是我的神國。你……不，是他們，那些出生在後天神國的畸形兒，他們永遠不會明白什麼是愛與恨，他們腦子裡永遠隻有所謂的母神……嗬嗬嗬，罷了，罷了！”
狸躍神情再度變得頹然，甚至是頹廢。他把臉埋在櫃台上，聲音失魂落魄：“你走吧，我原以為你作為先天神隻，應會與我感同身受，但現在……嗬，是我自作多情了，神明這種人造出來的畸形產物，永遠不會與人共情。”
林悔沉默看著，直至狸躍說完最後一句話，他把之前倚在門框上把玩的藍色圓球輕放在櫃台，緩聲道：“這是我這些天派手下收集到的釁源，整一百枚，你收好，便當作還你之前的人情了。”
趴在櫃台上的狸躍，微抬起頭，悶著聲問：“你這是要與我散夥麼？”
“我們本來就是普通的合作關係，談何散夥。”林悔麵色平靜，“你我隻是理念不合，雖然釁源的生意目前看樣子是黃了，但今後若還有合作的機會，單憑你的大方，我依舊來者不拒。”
“你還真是貪財啊……”狸躍握住存放釁源的藍色圓球，支起身子，在手中把玩一番，眼中泛起複雜光芒，“儲能係列水晶球，如果我沒記錯，這是維璃爾神係才有的玩意兒。”
林悔微微點頭：“不錯，根據攤販所說，這水晶球其實是高級法杖上的一種部件，但我經過實踐發現，如果儲而不用，這種水晶球可以儲存大量元素源，於是我便花錢購下，專門用來存儲釁源。”
“好東西。”狸躍放在手上掂了掂，神情恢複了往日從容淡定，“多少錢，我給你。”
“不必了。”林悔搖了搖頭，後退兩步，神色平靜的說道，“不過兩三百，相比我之前從你這裡得到的收益，隻是小錢。”
“我幫你可不是為了錢。”
“我知道。”林悔忽輕笑，“所謂禮尚往來，正因為我知道你幫我不是為了錢，所以現在我才來幫你。”
狸躍一怔。
“當然了。”林悔側過身子緩緩後退，聳了聳肩，“至於這釁源你拿到後要怎麼用，送給誰，那可就與我無關了。”
說完，林悔完全轉過身，戴上墨鏡，兩步並三步，拉開門，徑直快速離開了品鯨旅館。
……
……
“來了？”
正在用水球術洗刷酒杯的寞酒亭聽到動靜，頭也不抬的問道：“喝點什麼？”
林悔輕車熟路，就地設下禁音法陣，左右看了看，說道：“隨便來點什麼，彆超過一百就好。”
“彆超過一百？幾日不見，林悔執政官，怎麼這樣落魄了。”
寞酒亭語氣平淡的調侃，卻是讓林悔啞然失笑：“林悔執政官……好啊，你消息可還真夠靈通。”
“彆忘了，我也在做情報生意。”寞酒亭從桌下拿來一瓶橙色液體，倒在小杯中，撩了撩披肩長發，中性的嗓音包含了絲似笑非笑，“而且林悔上神，你這個稱號可比神王好聽威風太多，想記不住都難。”
“我可不這麼覺得。”林悔半開玩笑似說道，“需要在各族之間斡旋才能擔任的執政官，怎可能比得過說一不二的神王。”
寞酒亭眼有深意：“是麼？但神王的子民還要變多隻能依靠繁衍，而你的西南邦聯若是成長起來……會變成塚州邦聯也說不一定。”
林悔一怔，頓時啞然：“你倒是比我還敢想，且不說我有沒有這等實力與機遇，便算有，單靠行政效力低下的邦聯體製，也不可能維持塚州這麼大的基本盤。你應該也看得出來，我現在就已經有些忙不開身了。”
“你還是這麼謙虛。”寞酒亭也為自己倒上一杯橙色液體，淡然注視林悔臉龐，挑眉道，“趁著塚城發生神係戰，便以雷霆之勢在西南拉起了隊伍。所謂萬事開頭難，這開頭你成功的都如此輕鬆，你若起了勢，一統塚州還會是什麼難事麼？”
“你也派人去了慶功宴？”林悔突然問道。
“那倒沒有。”見林悔終於反應過來，寞酒亭微微一笑，“但我時常會雇傭大漠上的『低劣』種族充當眼線，一來二去，倒也算是熟人。”
頓了頓，寞酒亭抿了口杯中液體，補充一句：“另外我還要提醒你一句，這條街凡經營情報生意的店鋪，都這麼做過。”
林悔眼神一凝。
“所以啊，如果你想繼續把你的勢力做大，那麼可就要加快速度了。”寞酒亭忽仰起頭，將杯中橙色液體一飲而儘，略用力將杯子拍在桌上，發出嘭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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寞酒亭清秀的臉龐浮現一絲冷銳：“塚州不爆發神係戰，這是諸族默認的底線。如今這條底線被打破，塚州已經算是亂起來了。”
“而一旦亂起來，便會給外人可乘之機。”
林悔豎起耳朵，握著酒杯，認真發問：“寞兄，此話怎講？”
“根據最新情報，神聖教廷已經出兵了。”寞酒亭言簡意賅，“東南屯兵三萬有餘，隨時準備北上。”
“三萬？”林悔一驚，“都是半神卒？”
“那倒不是。”寞酒亭搖頭，神情嚴肅，“但可以確定這隻是先頭部隊，之後神聖教廷還會調兵北上。”
林悔覺察到了不對勁，立即皺眉問：“區區一個塚州，值得神聖教廷如此大動乾戈？”
“當然不至於。”
寞酒亭道：“神聖教廷調兵，是為了對付肅支怛羅。”
“肅支怛羅？”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林悔眉頭皺緊。
寞酒亭長長歎了口氣，悵然道：“對，閣主最終還是失敗了。”
“閣主，哪一個閣主？”林悔短暫思索一瞬，自答，“吝命閣閣主麼？”
“嗯。”寞酒亭輕輕點頭，憂慮在臉上一閃而過，“吝命閣閣主率全閣精銳去與肅支怛羅談判，望其能夠延續今日難得和平，然而卻被大修羅主一口回絕。閣主無奈，為免塚州再遭二十餘年前的劫難，隻好將消息放出，迫使神聖教廷整軍備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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