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嶺清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問的卻是莫盛粱，這不由讓兩人一怔。短暫的沉默後，達丘知看了一眼抿嘴低頭的薑儉文，開口回答：“聽從戰場上幸存下來的科員說，莫盛粱和圓桌騎士團在沈司令來之前就提前離開了。”
“這樣麼……”章小微微失神。
他隱隱記得，昏迷之前模模糊糊聽到莫盛粱同他說了些話，但具體說了什麼，自己又是如何回答的，一點想起不起來，隻知道最後莫盛粱似乎把他抱在了懷裡，然後他便失去了意識……
“小嶺，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一隻冰冷修長的手突然搭在了額頭，章小嶺本能地打了個冷顫，下意識抬首，看到薑儉文憔悴又蒼白的臉龐，不禁再度微微皺眉：“你怎麼這麼瘦了？”
發現章小嶺的額頭已然沒有昨晚那麼燙手，薑儉文肉眼可見的微鬆口氣，隨後苦笑一聲，放下右手，輕輕攥住袖口，歎道：“彆說我了……你不也瘦了？住在這種地方，既不見陽光又吃不好，誰住誰瘦。”
章小嶺斜了一眼達丘知，正色道：“那老達怎麼沒瘦？我看著反倒還胖了點……”
薑儉文愣了愣神，旋即啞然失笑：“好好好……看來你是緩過勁來了。嗐，其實老達也瘦了，你知道的，我不會照顧人，你昏迷的這幾天，除了軍醫定時定點給你換藥，輸葡萄糖，其他時間都是老達在給你擦身體，喂水喂藥，一天吃得飯還沒有從前一頓多，這要是不瘦，達爾文都得從墓裡爬出來……”
達丘知聽半截忍不住側目吐槽：“這關達爾文什麼事？”
“啊，我尋思達爾文不是生物學家麼……”
熟悉的氣氛撲麵而來，章小嶺臉上不自覺流露出一絲微笑。
轉動了下僵硬脖頸，章小嶺坐在床上，目光在空空蕩蕩的房間裡環顧。整個房間隻有一張床，角落裡擺放著兩張地毯，以及兩床軍綠色棉被，疊的整整齊齊，旁邊擺著兩壺鐵保溫杯，條件簡直堪比牢房。
想到薑儉文與達丘知就是在這種環境裡陪他度過了整整六天，章小嶺心中不禁泛起了幾分酸楚與感動，再想起自己那天和薑儉文說的話……卻是生出了兩分愧疚。
伴著薑儉文與達丘知胡咧咧的吵鬨聲，章小嶺雙手撐床，艱難地移動臀部，想要下地，卻發現自己竟然半光著身體，不禁有些窘迫。聽到動靜的達丘知下意識側目，見到章小嶺的動作，立刻走上前，彎腰從地上找來一雙一次性拖鞋，手把手穿在章小嶺腳上。見到這幕，章小嶺心中很是彆扭，想要推辭拖鞋卻都已經穿好了，隻好咽下臨到喉嚨裡的話，低頭輕聲謝道：“謝謝，真是麻煩你了。”
“小事。”達丘知不以為然，扶膝起身，衝薑儉文嚴肅道，“你去找哨兵吧，雖然沈司令已經走了，但既然留了衛兵在這，又提前叮囑過咱們，那於情於理咱們都還是要配合一下工作。”
“沈司令不在這？”聽到這一消息的章小嶺頓時蹙眉。
“沈司令處理完戰場就率軍南下了。”達丘知回過頭，看著章小嶺的鼻梁，解釋道，“好像叫漢一團，看武器裝備大概率是什麼特種部隊，現在不知道打到哪了，但聽說已經打到了廣城……反正以太暗網裡是這麼傳的，說不定現在戰鬥已經結束，沈司令都在回來的路上了。”
頓了頓，達丘知語氣複雜的補充道：“說起來，沈司令很重視你，就算戰事僵持不下，聽到你醒了，隻要戰事稍微穩定，可能都會專程回來見你。”
“……”
沉默良久，章小嶺苦笑一聲，絲毫不相信達丘知的話：“老達，我們在談正事，這時候就彆打岔了……”
“老達沒開玩笑。”薑儉文接過話茬，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語氣無比嚴肅，“你那一箭救下了張局長，即便張局長至今仍生死未卜，但無論如何你這一箭鐵定算是立了大功，更不用說你還目睹了戰鬥的全過程，即便按刑事案件來論你也是第一目擊證人，不重視你能重視誰？”
這番話一出，頓時讓章小嶺感覺壓力山大。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倍感頭疼：“那也就是說，短時間內我們是回不了家了？”
“回家？能允許我們出城回帝都就不錯了！”
薑儉文臉上的嚴肅頓時不見，當即吐槽道：“你知不知道現在局勢惡化都成啥樣了，以太暗網上都已經有了群情激奮要揭竿而起的苗頭，各地超凡組織全在蠢蠢欲動，背後明顯有人在刻意煽動。照這樣發展下去，用不了半個月，國家就得動用正規軍鎮壓，到那時就是事實上的內戰！”
聽到內戰二字，章小嶺微感愕然，大腦一度宕機，一種魔幻感直衝頭頂。
他實在沒想到，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裡，局勢竟然已經惡化到了這種地步。
“行了，彆廢話了，趕快出去找衛兵。”達丘知催促一聲，轉頭看向章小嶺，一把將他推倒回床上，兩三下把他剛為章小嶺穿上的拖鞋拽下去，嚴肅叮囑，“還有你，看你這眼神，是不是又想瞎跑？趕緊回床上休息！醫生確認你身體康複之前先彆下地，坐床上也少操心，就現在這局勢，以後指定有的是咱們操心玩命兒的時候，不差這一時半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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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活動一下筋骨的章小嶺，被迫躺回了床上。他無奈地歎了口氣，目送薑儉文推門離開，又盯了一會坐在地毯上刷短視頻的達丘知，忽覺無趣，便移動目光，百無聊賴地看向了自己的雙手。
相比六天之前的那個夜晚，他的雙手已經沒有那麼多紅斑，隻略微還有一些疼癢，總體來說恢複得很好。再看四肢，認真感受了一下，除了有些無力、軟綿，基本沒什麼問題，頭腦除了有些昏沉也還算正常，眼睛倒是脹脹的，應該是因為睡得太久，導致眼壓升高。狀態唯一稱得上差的地方應該就是胃了，剛才那杯冷水是舒服了嗓子，可落在胃裡卻像是空腹吞了一大塊冰，現在嘰裡咕嚕的開始造反，配上似有似無的饑餓感，對於剛剛蘇醒的章小嶺來說簡直稱得上折磨。
在眼下這個環境，求一個十全十美的舒適顯然不現實。但他又確實不是什麼能吃苦的人，尤其是在沒什麼外部威脅的順景，章小嶺就更難以忍受痛楚。
於是為了緩解胃部的擰痛感，章小嶺隻好轉移注意力，並自然而然聯想到體內的超凡力量。他心念一動，張開手掌，僅僅一個呼吸，青綠色光芒便如山泉一般從掌心湧出，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
倚著牆坐在地毯上的達丘知，立刻被這股光芒吸引，不過隻是短暫抬眸，便又重新低下頭，滑動屏幕，但心思明顯依舊放在遠處的光芒上，隻是不想打擾到章小嶺，才故作平靜。
事實上，達丘知這麼做實屬多餘，青綠色光芒出現的刹那，章小嶺的注意力就已經被全部吸引走，幾乎忘記了房間裡還有另一個人。看著膨脹到幾乎如同籃球大小的青綠光芒，他的眼神微有癡迷，清晰的感受到青綠光芒像是有生命一般，在自己身體緩緩自動遊走。忽然，章小嶺突然發現自己的胃不疼了，那股寒氣像是完全從身體裡蒸發了出去，並且心底升起了一股說不出來的滿足感，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像是在歡迎青綠光芒的回歸，從頭到腳，遍布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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