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省城。
一家能夠俯瞰最繁華地帶的五星級酒店。
加大加寬的軟床上，章小嶺悠悠轉醒。
他的旁邊，坐著一大兩小三道身影。
剛剛睜開眼睛，窸窸窣窣的交談聲，便模糊不清的傳入章小嶺耳中。
“……哎，陸大哥，你說咱們啥時候才能回家啊？地球的空氣哪哪都嗆人，這一路從南到北，空氣質量簡直越來越差了。”
“嗐……忍忍吧孩子，你想回家，我就不想回家了麼？我以前在星艦上倒是天天想回地球，想念名義上的那個家，可是在地球上待久了，尤其經曆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兒，我也算看透了，熒東的那棟屋子才算是我的家……”
怔了怔，章小嶺眨眨眼，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
手撐著床，半起身，章小嶺張了張嘴，見薑儉文與陸子飲稱兄道弟，相談甚歡，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誒！小嶺你醒啦？”
坐在椅子上刷短視頻的達丘知，用餘光看到了坐在床上，神情半夢半醒的章小嶺，立刻起身，忙走上前把章小嶺重新扶回床上：“快躺下，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又發燒了？燙得都快能煎雞蛋了！”
“啊？我又發燒了？”
已經睡到頭疼的章小嶺其實不願意再躺下，但他現在手腳發軟，又沒有力氣抵抗，隻能重新躺回床，滿眼迷茫的喃喃：“不可能啊，這是怎麼回事，明明我感覺我好了……”
“什麼怎麼回事，那就是傷還沒好唄！”
薑儉文這時插嘴，看了陸子飲一眼，道：“你是不知道，你這一病身子骨變得有多沉，還好有陸大哥在，不然我倆都搬不動你！”
章小嶺脖頸僵硬，勉強側過頭看向那道寬厚的背影，低聲道：“謝謝陸大哥……”
“謝什麼，舉手之勞！”陸子飲側過身笑著拍了拍章小嶺的肩，完全是在用看孩子的眼神看著章小嶺，道，“不過話說你可得多吃點，重倒是挺重，但身上一點肉沒有，抱著都硌手，這小身板彆說參不參軍，就是大學的軍訓也能給你折騰死。”
章小嶺勉強擠出個微笑：“體質問題，我天生吃不胖……”
“嘿，你這話可氣人。”陸子飲瞟了眼旁邊頓時一臉無奈的達丘知，打趣道，“你這話可千萬彆去健身房說，小心挨打。”
三人被逗得嗬嗬輕笑，氣氛活絡而溫暖，逐漸卸下了四人一路上的疲憊。
“沈司令呢？”
章小嶺實在受不了頭疼與脖子的僵硬，撐起身子重新坐起，倚在床背，問：“沒有和咱們住同一間房嗎？”
“沈司令在附近的軍事基地住下了。”
陸子飲神色立刻變得正經，道：“我原本想跟著沈司令一起留在那，但沈司令放心不下你們，尤其是你，所以就派我先回來看著，有事我再趕過去。”
“那沈司令的安全……”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陸子飲再度露出笑容，深歎口氣，搖頭道，“超凡二團是僅次於漢一團的精銳，而我不管怎麼說也隻是一名普通人，真要遇到危險，我也就是擋顆槍子，頂不了大用。”
章小嶺歪了歪頭，聽出了陸子飲話裡的落寞，突然問道：“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您和沈司令不成為超凡者呢？國家應該有這個條件吧。”
陸子飲先是沉默半晌，隨後神情變得凝重，緩緩道：“……這個問題，我也問過沈司令。”
“而且當時還是拿著上麵審批下來的超凡石，當麵去找沈司令報的喜。”
神色一沉，陸子飲話語微頓，看了章小嶺一眼，目光複又掃向其他兩人，輕抿嘴唇，低頭深歎：“結果依舊被沈司令嚴厲拒絕，讓我把超凡石當著他的麵丟掉，並且極為嚴肅的和我說了一句話。”
見陸子飲講故事似的吊人胃口，章小嶺不禁忍不住湊近身子，追問：“什麼話？”
陸子飲回憶著沈湖當時的神情，模仿著沈湖當時的語氣，看著章小嶺的眼睛，語重心長的說道：“屁股決定腦袋，如果我和你成為了超凡者，那麼還能不能站著人民的立場上思考，還能不能做到不忘初心，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同樣也是一個不用思考就能得出答案的問題。”
“這就是沈司令當時的原話。”
三人頓時默然。
即便是章小嶺，此刻也不敢再開口，因為這個問題，在當下這個局勢下，顯得實在是太過敏感。
沉默中，陸子飲仰頭望向了窗外藍天，輕聲道：“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如何處理超凡力量與廣泛人民群眾間的矛盾，都將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嚴峻社會性問題。”
側目看向章小嶺，陸子飲沉聲道：“這是三年前一場內部會議中的總結語，隨著時間推移，這句話愈發顯得合時宜。”
“三年前？”章小嶺微張大嘴巴，有些訝然。
“嗯，三年前，實際上，像超凡暴徒這一類名詞，出現的時間都遠比你們想象中的要早。”
陸子飲沉著臉色，歎道：“而這幾年來發生的惡性犯罪事件，也遠比你們想象中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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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遠要多是指……”薑儉文忍不住好奇心，小聲插嘴，“多了多少？”
陸子飲斜了眼薑儉文，沉默半晌，緩緩道：“就拿南湖與華北超科分局的戰鬥舉例，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場戰鬥你們是親曆者，聲勢有多浩大，性質有多惡劣，你們應該比我還清楚。”
三人不約而同點頭。
“但是你們要知道。”陸子飲話鋒一轉，語氣突然變得無比苦澀，“像這類惡性事件，從五年前起全國每年就都會發生不下二十次，經常有省級超科分局遭到圍攻，每年超科分局的減員數量不下三百人，以至於這兩年國家不得不從秘密組建的超凡軍隊中抽調人手，這也就直接導致今年上層被迫對外公布超凡軍隊，因為實在瞞不住了，再瞞下去，超科局上下就將麵臨無人可用的窘境。”
這一刻，章小嶺仿若醍醐灌頂，雙目短暫失神，喃聲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事發當晚，國家遲遲沒有作出反應，竟然是已經習以為常，我當時還疑惑，依靠現在的衛星網絡，這麼大的事，為什麼國家像是沒有看到一樣……”
“倒也不至於習以為常。”陸子飲搖頭打斷，嚴肅道，“但上層對這類惡性事件已經麻木倒是真的，尤其前不久南湖與圓桌剛剛打過一場，北方邊境最近又在鬨獸災，導致國家確實沒有那麼多人手做到四麵兼顧。”
“更何況，退一萬步講，誰又能想到整整一個省級分局都應付不了南湖那幫雜碎，而且還是從超科軍隊抽調出的超凡老兵！唉……隻能說時也命也，這場事件到處都含著意外與湊巧，最後還疊加了超凡軍隊上下擠壓已久的請戰情緒，從這點來看，全國因超凡者陷入混亂，倒也算是無數偶然中的必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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