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
一聲脆響，達丘知沉默著把雪碧遞給章小嶺，有心想勸，卻幾次欲言又止，最終歎息一聲，把易拉罐緩緩放在章小嶺麵前的茶幾，擰起眉毛，抬眸衝薑儉文佯聲怒罵：“你這張嘴什麼時候能不這麼碎？！”
薑儉文隨著易拉罐放置的聲音渾身一顫，拿著披薩的右手格外僵硬，欲哭無淚：“我……我、我要是知道是這事，打死我我也不會……”
“閉嘴吧你！”
眼瞅章小嶺麵色越來越不對，達丘知狠狠打斷了語無倫次的薑儉文，手輕拍章小嶺後背，另一隻手拿起雪碧，試圖安慰道：“小嶺，來，先喝口水緩緩，咱們……”
“老達，你不用這樣。”章小嶺渙散的瞳孔緩緩聚焦，嘴角勉強扯出分笑意，“我沒事兒，也和儉文沒關係，你彆吼他，大家都挺累的了，不用擔心我，你們繼續吃，我去樓上自己緩緩就好。”
說罷，章小嶺接過雪碧，起身邁過達丘知，彎著腰，徑直踏步上樓。
隱約聽到樓上傳來關門聲，薑儉文才是小心翼翼的湊過來，硬著頭皮，緊張開口問：“老達，我……我要不要上去問問？”
“……你快吃你的披薩去吧！”
一側頭看見張大臉，達丘知頓時心生煩躁，很是無語的斥責道：“你還好意思說我沒情商？人家小嶺是脾氣好，可就這事，放誰身上誰不會難過，就這你還……”
話語一滯，達丘知無力的歎了口氣：“算了，我去看看吧，你在這老實待著，彆胡說八道了！”
“……誒誒誒！等一下。”
達丘知剛要起身，誰曾想被薑儉文一下子拽住。
達丘知更加無語，心中真的有些生氣了：“又怎麼了？！”
“我、我……”薑儉文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我怕黑，這房子有點太像什麼恐怖片的拍攝現場了。”
達丘知瞬間陷入沉默，火氣全消。
“行吧行吧……”
達丘知莫名覺得好笑，搖搖頭，提醒道：“那你一會彆說話，或者乾脆在門外麵等著，其實這種事咱倆誰都夠嗆能安慰到點上，隻是我有點怕小嶺做傻事，所以才要上去看看。”
“我明白。”薑儉文連連點頭。
放下手中的食物，躡手躡腳去廁所，打開水龍頭洗了個手，兩人緩步上樓，但剛落下腳，木製樓梯就傳來了“吱呀”的摩擦聲，這頓讓兩人心中一緊，心情變得更加忐忑。
咬著牙加快步伐登上二樓，正準備尋找哪一間房門緊閉，結果才抬起頭，就一眼看到了站在陽台吹風的章小嶺。
左腿搭在右腿上，半個身子都探出了圍欄，這個姿勢頓時嚇了兩人一跳，尤其是薑儉文，下意識就要衝過去，達丘知趕忙攔住，食指比在嘴唇上，低聲嚴肅道：“彆衝動！小嶺現在經不起嚇，你過去反而容易出事。”
“可是……”薑儉文一臉擔憂，看著冷風中的單薄背影，歎息道，“他大病初愈，又在雪堆裡泡了一天一夜，這剛吃飽了就吹風，真不會生病麼？”
達丘知無奈搖頭，也是跟著歎息：“我在我爸書櫃上看到過一本心理學期刊，講的就是存在抑鬱心理患者的潛在自殺傾向……不過抑鬱症患者通常情況下的症狀都是提不起精神，沒有動力，而小嶺完全不像存在這種心理狀態，所以我猜測應該沒有到軀體化的程度，還不算嚴重，應該不會做出過激舉動，但是……還是那句話，為免意外，最好還是不要刺激到他，儘可能不要讓他產生過激的情緒。”
“……沒聽懂，什麼這個那個的，怎麼還扯期刊上去了。”
薑儉文捂了捂腦門，很是頭疼：“但既然你知道小嶺的情況是咋回事，那我就不摻和了，這風吹的我腦門疼，我先進房間裡躲一會，有事手機聯係。”
不等達丘知點頭，薑儉文就走進最近的房間，推門而入，直接“啪”一聲關上了房門。
月光下，章小嶺明顯打了個激靈，左腳從右腿上放下來，扭了過頭。
達丘知見狀，隻好順勢走上前去，同章小嶺一起趴在了陽台上，側頭一臉無奈：“我原本不想打擾你的，隻是怕你出意外才上來看看，誰知道儉文他……嗐，不提他了，你怎麼樣，心情好一些了嗎？”
章小嶺點點頭，重新趴臥在欄杆上，手裡拿啤酒式握著雪碧，神情木然：“還行。”
一聲“還行”，頓時讓剛組織好語言的達丘知再次語塞。
他張張嘴，短短幾秒，在腦海裡構思了好幾句話，卻都覺得不適合說出口。隨著時間推移，沉默壓抑的氣氛，更讓本就不善言辭的達丘知無所適從，但由於又怕章小嶺真的出事，達丘知根本不敢離開，隻能硬著頭皮和章小嶺一起在夜風中看星星。
“你知道嗎？”
章小嶺突然出聲，把達丘知從混亂的思緒中拉回到了現實，語氣低沉：“我沒有家了。”
達丘知心底一突，知道自己這次必須得接茬了，但還是遲疑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你……怎麼會呢，你爸他不是……不是還在嗎？”
“他？”章小嶺木然的神色忽然出現波動，但不是思念，而是嘲弄，“一個漢奸也配當我的父親？”
張大了嘴巴，達丘知囁囁喏喏，眼神慌亂：“這！小嶺，你彆瞎猜！老一輩的觀念都很呃……保守，這是他們生活的年代所決定的，而且彆說你爸了，我父母有時也會說一些看似崇洋媚外，實際隻是為了發泄不滿的話，更何況你爸他還留過學，所以……所以……”
達丘知越說越覺得自己這話不對味，一時更加手忙腳亂，臉上的慌張幾乎要溢於言表。
但實際上，章小嶺根本沒入耳，聽到達丘知不再開口，便自顧自繼續述說：“自從馬斯克提出那個狗屁的大人類主義，我爸他就像著了魔，隻要見麵就和我念叨一遍，一開始我以為他隻是犯文青病，可誰知道，自從他後來認識了那個法國女人，便越來越過分，開始批量購買閱讀馬斯克集團旗下媒體出版的雜誌，從這開始，我就發現不對勁了，果然……我猜的他媽一點沒錯！”
章小嶺突然一拳狠狠捶在冰冷的欄杆上，手中的雪碧四散飛濺，嚇得旁邊的達丘知差點咬到舌頭。
章小嶺深深吸了口冷風，打了個寒戰，咬牙切齒道：“那天沈司令直接告訴我，章灝這狗漢奸，居然……居然真的和那個死女人叛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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