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大樓，侏青雙手撐桌俯瞰大漠地圖，侏苔握拳站立在側，開口彙報：“目前為止，計劃一切順利，勒斯已經把死鄉之神依靠『釁源』逃跑的消息散了出去，相信用不了多久血犀族就會上鉤。”
侏青眼眸閃爍，臉上疲憊肉眼可見的變得更深了些：“還不夠，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計劃進程必須加快。”
“沒法再快了。”快速打斷侏青，侏苔眼閃不耐，道，“血犀族什麼時候上鉤我們又不能決定，要是操之過急，血犀族說不定會察出異樣，到那時我們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侏青愣了下，冷笑道：“幾天不見，漢語水平倒是見長。”
“少打岔！”侏苔滿臉嚴肅，一拳砸在桌麵上，道，“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急……話說我不明白了，之前你的性子比我沉穩得多，怎麼現在變得越來越沉不住氣呢？”
再度低下頭，侏青望著大漠地圖，眉頭擰成一團：“你沉得住氣，是因為你不管事，不知道邦聯現在要麵臨的局勢多麼嚴峻。”
“故作神秘！”侏苔哼了一聲，轉身坐在侏青對麵，翹起腿掰著手指，不屑道，“不就是老生常談的那三個問題嗎？白鹿村、禿豹族還有邪神——啊，死鄉之神那貨已經被解決了，所以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事能威脅到現在的邦聯？”
“你太把邦聯當回事了。”
侏青盯著地圖右上角，緩緩搖頭，說：“一統西南的名號聽著響亮，實際上在西北神隻眼中一文不值，邦聯能有今天的實力，純靠神主輸血。現在神主遲遲不醒，我心裡慌得厲害。”
“我承認邦聯能有今天全靠神主，”侏苔神色一肅，道，“但我不認為沒了神主，邦聯就會一哄而散。”
沉默稍許，侏青突然說道：“我這兩天一直在複盤。”
“複盤……？”
“複盤神主沉睡後，我下達的每一個決斷。”
直起腰，侏青心中的焦慮化作聲歎息溢了出來：“結果發現，我的每一個決斷，幾乎都在根本上偏離了神主創立邦聯的本意。”
“尤其是借邪神之手敲打南方諸邦，這應該是我犯下最嚴重的錯誤。”
踱步至侏苔身側，侏青繼續憂慮道：“和平與團結，這是神主為邦聯成立親自定下的口號，然而自從我執掌邦聯，似乎無時無刻都在違背這五個字。”
“就好像設立觀察邦那次的元老大會，你和勒斯都在極力推行控製諸邦的提案，我當時也覺得沒什麼，甚至參與其中。”
“可是現在回過頭一想，實在是操之過急，如果手段能像神主當初一樣溫和，說不定共防條約能夠得到徹底的落實，而不是像現在，很多種族都是在陽奉陰違……”
“如果真的像你假設的那樣做，”侏苔出言打斷，隨後坐直身體，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躬身抬頭看向侏青，一臉輕蔑道，“那麼在之前西北敗族集體南下的時候，我們就將無兵可用，隻能依賴於半神軍駐守邊疆。”
“這將導致我們的精銳無法養精蓄銳，隻能把精力與時間全部浪費在清剿一波又一波的流浪種族上。我們現在的處境隻會更糟。”
“你的推導確實更具說服力，”侏青低頭看著侏苔，忽然苦笑，說，“可問題在於，如果西北種族全麵入侵大漠，我相信現在的諸族不會與邦聯共存亡。”
“但在神主在的時候，或者說，如果神主一直都在，我相信西北諸族裡一定會有人主動站出來，與邦聯共抵外辱。”
侏苔突顯不耐，揮了揮手：“好了，你說這些沒用。”
從椅子上站起，侏苔沉聲道：“脫開你的假設，諸邦族也不是一點功勞沒有。北方邊境盤踞的流浪種族，有一半都是由共防軍清剿，這其中無非是一個自願、一個強製的區彆。照我看，後者效率要高得多。”
侏青輕輕歎息，低聲呢喃：“是效率更高，可代價是什麼呢……”
“行了，彆嘀咕了，告訴你個好消息。”
拍了下侏青肩膀，不以為意的侏苔輕笑了聲，道：“白鹿村的異象結束了，除了幾頭巨鹿又衝擊了次『神國鏈陣』，沒有任何事發生。”
“壞消息。”侏青皺起眉頭，瞳孔聚焦，正要開口，聽到侏苔後麵的話卻又是右眼猛跳。
“你怎麼知道還有壞消息。”侏苔有些詫異。
“……什麼壞消息。”侏青閉上雙目。
“那支禿豹商隊越過我方邊境了。”侏苔說道，“依舊是直奔我邦首都的路線，看來他們真是衝我們來的。”
“好消息。”侏青睜開眼睛，沉聲道，“這是好消息，說明禿豹族是想與我們麵對麵溝通，要是想與我們為敵，以塚州的一貫作風，不會來的這麼明目張膽。”
侏苔皺了皺眉，沉默一陣，後知後覺道：“所以你剛才是說……白鹿村的消息是壞消息？”
“嗯，”侏青閉目長長一歎，道，“白鹿村越是安分，就越是說明他們想搞出大動靜。我們與那頭老白狼已經徹底結仇了，祂不可能放棄主動進攻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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侏青眼睛不停眨動，似乎在試圖掩飾自己眉眼間的焦慮，他說：“不過問題不大，牧豹族的那個穆疆也是『初神』，配合『神國鏈陣』應該還是能拖上一陣……”
“祂？得了吧！”侏苔冷笑出聲，譏諷道，“實力受損這麼嚴重，真要打起來，祂能不能打過你我都不一定。”
“……這話你我之間說說就算了，”侏青瞥了侏苔一眼，警告道，“我剛才的話，不止是在抱怨與反省，也是想告訴你，邦聯的內部遠沒有看上去那麼和諧，經不起折騰！”
侏苔被噎住，拳頭攥緊，默然點頭。
“大概半天之後，”侏青走回地圖側方，換了話題，說，“會有一批行羚半神與共防軍一起進城，大概四五十名，可能要住一段時間，你做好交接，不要出亂子。”
“行羚？”侏苔的眉頭一下子皺起來了，“我記得這個種族居無定所，還經常被野靈神隻追殺，這樣的種族怎麼能進城？”
侏青眼神陡然變冷，轉過身盯著侏苔的眼睛，道：“我再次警告你一遍，在這種關鍵時候，說話時你給我過過腦子！！”
見侏苔又要發作，侏青邁前一步，冷冷盯著對方鼻梁，慍怒道：“我告訴你，這事是穆疆的主意，而且祂是以‘邦聯互助’的名義直接向勒斯提議，明擺著是在試探我們對弱小邦族的態度。”
“可是你呢？人家挖坑你就挑！你彆覺得沒什麼，彆忘了，神主不在，彆說是你，我這個臨時執行官的名頭都是有實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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