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剛和唐媽媽討論過柯雲寒的問題,晚上剛吃過飯,唐優雅就接到了柯雲寒的電話。
他隻說了兩個字,下樓。
然後果斷地掛斷了電話,絲毫不留給她拒絕的機會。
唐優雅無奈地歎了口氣,不知道這個陰魂不散的究竟要玩什麼把戲,她穿上了溫暖的羽絨服,帶上了棉手套,將自己裹的像個球一樣,才緩慢地下樓。
柯雲寒不知道在她家樓下站了多久,這麼冷的天氣他也隻穿了一件薄款黑色羽絨服,雙手插兜,溫潤的臉龐凍的微微有些泛紅,一雙狹長的鳳眸卻是清亮無比。
唐優雅徑直向他走過去,“什麼事兒,說吧。”
他微微一笑,眼神頗有些受傷,“死丫頭,你非要和我這麼說話麼?”
小時候,他氣急敗壞時也總是叫她死丫頭,如今這個稱呼再次從他口中喚出,熟悉的感覺讓她微微一怔。
“我沒有彆的意思,就是想找你說說話,以後可能就沒有機會了。”他輕笑道。
唐優雅立即捕捉到了關鍵字眼,“你要走?”
柯雲寒點頭,“我要回美國了,這裡不適合我。”
唐優雅點點頭,安靜地跟在他身後,兩個人穿過長長的巷子,穿過了車水馬龍的街道,最終來到了江邊。
波光粼粼的水麵倒映著霓虹燈的色彩,五光十色,很美。
柯雲寒買了一打啤酒,兩個人就地坐著,各自喝了起來。
他一口氣喝了兩罐,臉頰比來時更紅了,聲音也有些低啞,自顧自地說道“你知道嗎,我從小就很自卑,好多人都嘲笑我沒有爸爸,說我是野種,私生子。”
“直到他把我接回家,告訴所有人,我是他唯一的繼承人。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我是不光彩的。他們總是偷偷地議論,偷偷地對比,對比我和他之間的差彆。”
唐優雅知道,這個他,是指柯顏殤。
“他繼承了父親的高智商,從小就被稱作天才,而我隻能在他的光輝之下,讓人偷偷歎息,可惜啊,他失去了那麼好的一個兒子。”
“從那時起,他就是我心中唯一的目標,總有一天,我要打敗他,我要從任何方麵勝過他,我放棄了最初的夢想,學了我一直不喜歡的金融,我丟棄了我的畫筆,拿起了商務中性筆,甚至為了勝過他,我一步一步接近我兒時的玩伴。”
“我討厭看到他那副淡然的樣子,好像一切都了然於胸,我更喜歡看到他發狂,看到他不受控製。”他輕笑著看向她,“我曾經不止一次幻想過,如果我把你搶走,他會變成什麼樣子,想想都很精彩。”
“直到今天,我看著叱吒風雲半輩子的父親無力地垂下了雙眸,看到了那個一直被認為是屬於我的那棟辦公樓空無一人,我沒有難過,竟然像是鬆了一口氣。”
“我終於不用把它當作自己的未來了,不用再無止境地進行連我自己都厭煩的會議,不用戴著虛假的麵具四處逢迎,更不用給我的玩伴帶來困擾。”
“對不起,優雅。”他說。
他的眼眸微垂,睫毛翕動著,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唐優雅突然覺得他也沒有那麼可惡,她淡淡說道“沒什麼好對不起的,你已經失去了自我,失去了自己的生活,這已經是懲罰。”
這個話題有點悲傷,她轉而問道“以後呢,要做些什麼?”
“我想繼續畫畫,找回年少時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