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江府。
在鬆江呼風喚雨的楊家,一夜之間倒台的消息,讓鬆江百姓極為振奮,同時軍隊入城,將鬆江官場一掃而光的消息,也讓江南的官員以及士紳極為震驚。
這件事,在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官員也沒得到半點消息,由此可見,皇帝對江南官員的不信任,已經溢於言表。
鬆江百姓苦楊久矣,現在聽說楊忠良被抓,皇帝親臨鬆江,百姓立刻沸騰,無數的百姓拿著狀子,跪著皇帝行在之外,祈求申冤。
孟浚耳朵裡聽著百姓的哭喊聲,心裡著實不是滋味,百姓的要求不高,無非就是兩個字,公平,可這兩個字,真正執行下去,卻又是那麼難。
孟浚吩咐人去安撫百姓,又安排人將狀子收起來,經過仔細甄彆,九成以上的,都是狀告楊忠良,以及鬆江府的大小官員,以及衙役,小吏,還有一些本地的士紳。
此時的行在中,孟浚正在聽著陸平的彙報,楊忠良犯下的事,主要在三點,其一,楊忠良發家時,借楊恩的虎皮威脅鬆江官員,周文通將地批給楊忠良後,楊忠良在建商鋪時,涉及了多條人命。
其二,便是賄賂官吏,更是偷盜朝廷市舶司的商稅。
其三,則是涉嫌殺害朝廷命官。
至於其他零零碎碎欺壓百姓的案子,足有上千條,當然,這些其中很多並不是楊忠良自己乾的,很多都是依附在楊忠良左右的家人,奴仆所為。
孟浚冷冷的說道:“楊忠良犯的事,無論哪一條都是死罪,那些被牽扯進楊忠良案官員,都抓起來了沒?”
陸平點點頭,道:“回陛下,都已經被控製住了。”
這時陸平用有些試探的語氣問道:“陛下,這次涉及的官員和商賈士紳有很多,其中有些人隻是和楊忠良有些生意往來,這些人是要從重,還是從輕處理?”
楊恩是孟浚起家時最重要的一個謀臣,雖然隨著明朝的覆滅,東林黨早已經成了過往雲煙,但是,人還在那些人,繼東林之後,又出現了一個隱晦的江南派係,無論楊恩是否願意,這些人都是主動的往楊恩身邊靠攏。
所以,當楊忠良打著楊恩的旗號,不止是鬆江的官員,江南各地的官吏都會給楊忠良麵子,但現在江南派係實力已經過強,在朝堂上,那是以壓倒性的優勢,麵對北方或是西南的官員。
因此,孟浚決定從重處理,不止是楊忠良做事太惡,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便是打擊江南勢力。
想到此處,孟浚沉聲道:“單憑和楊家的生意往來,不足以定罪,還是要從楊忠良結黨營私,上下欺瞞楊忠良為惡之處入手!”
陸平聞言,心中一凜,他知道,皇帝要開刀了。
在離開時,陸平心中一歎,自己明明是個善良的人,和氣生財是自己的信條,奈何皇帝不是讓自己跟武愣子去搞改革,要不就是讓自己當惡人,做把快刀。
在孟浚的明示下,陸平也隻能按皇帝的意思乾,更何況他也沒有反對的資格。
在確鑿的證據麵前,再加上陸平的嚴刑拷打,楊忠良的一些心腹紛紛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
包括指使屬下,燒死不願搬遷的兩戶人家,暗中打暈鬆江知事,再丟入河中,以及帶人奔赴揚州,暗殺欲前往京師告狀的小吏,這些事,全部都是楊忠良指使的。
在陸平的審理下,諸多被牽扯進來的官員士紳,也如實交代,他們收了楊忠良的好處,保住楊忠良隱瞞罪證。
短短半月時間,所有的涉案官員士紳,商賈被一並緝拿歸案,鬆江府是重災區,而江南其餘之地,如浙江數府以及蘇南,蘇北,眾多的官員紛紛被此案牽連。
這一案,楊忠良,周文通以及涉事的官員,衙役,小吏,士紳,商賈,主犯從犯共計一千三百六十二人。
孟浚下令,主犯四十八人被判處死刑,家產充公,並賠付受害百姓的損失,主犯家眷三百餘人,悉數流放寧古塔一帶,從犯一千三百餘人,按罪刑輕重,或罷或貶,或流或抄重罰家資。
而這些被判死刑的四十八人,孟浚下令,將這些人悉數移往京師,他要在京城之中,要在百官的麵前,將這些人,一一斬首。
另外鬆江府自周文通及以下大小十六名官員,以及鬆江衙門師爺,衙役,小吏,皆被判流放寧古塔。
而駐鬆江青鸞衛秦雲巍,市舶司提舉吳曉,以及其下官吏,多數被判斬刑,餘者,連同家眷也被流放寧古塔。
足有上千人,從江南各地,被彙聚至揚州,這些人將在揚州彙合,屆時都將被送至遼東邊陲。
孟浚隨後派人急令宣傳部的顧炎武,讓他這段時間,要連發一月的刊文,在報紙上,鼓勵號召朝野上下,檢舉揭發官員腐敗,或是惡霸惡吏,地痞流氓。
孟浚同時要求朝廷新建的巡查組,必須要將打擊地痞流氓,惡吏或是類似楊忠良這等以商為惡之人,納入首要打擊對象。
而就在孟浚在鬆江搞的風風火火時,楊恩的自辮書也送到了孟浚的麵前。
對楊恩,孟浚的內心是複雜的,一方麵,孟浚起家時,楊恩對自己幫助極大,第一次攻入蘇州時,最為關鍵的功臣楊犒,也是楊恩遊說成功的。
可以說若是沒有楊恩,或許孟浚並沒有機會能夠攻入蘇州,或許現在的孟浚也不可能成就帝業。
而另一方麵,楊忠良犯下的事又太大了,且楊恩已經和江南派係牽連太深,江南官員的勢力愈發龐大,孟浚已經決定打擊江南派係,可這些必然會打擊到楊恩的頭上。
雖然無論怎麼查,楊忠良和其黨羽皆言楊恩不曾牽涉其中,但是一個失察的罪過,楊恩肯定是逃不掉的。
可如何處置楊恩,孟浚心中還是有些遲疑不決,他自然是不可能殺了楊恩,便是罷免楊恩,對孟浚而言,都是自損八百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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