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插話,因為他知道易年接下來要說的可能是真正觸及核心且不為人知的隱秘。
而他此刻最重要的角色,就是一個最合格的傾聽者。
他知道易年需要的或許不是建議,而是通過訴說來梳理那龐雜如亂麻的信息。
甚至是在尋找一個能說服自己,讓自己下定決心的理由。
易年繼續道,語氣帶著一種抽絲剝繭般的冷靜:
“如果僅僅隻是現在盤踞在南昭的妖族,哪怕再加上被萬妖王整合的南嶼妖族力量…他們想一口吞掉北祁也絕非易事,北祁疆域遼闊,底蘊猶存,軍民抵抗之心未熄,更有天塹可守妖族,目前來看或許並非最大最迫在眉睫的隱患…”
這個判斷與普通人感受到的直觀威脅似乎相悖,但卻出自易年之口,由不得章若愚不信。
凝重地點點頭,示意易年繼續說下去。
易年的目光飄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要穿透虛空,看到某些更可怕的存在。
聲音帶上了一絲縹緲與追憶:
“還記得當初封印元氏一族的那個地方嗎?那片…竹園…”
章若愚當然記得!
鐘萬爻最喜歡看著,一看就是一天,然後重複了百年。
“它並沒有消失…”
易年的聲音低沉下去,“師父雖然不在了,但無相生還活著,他帶著那片竹園遁入了無儘的虛空深處,隱匿了起來…”
提到“無相生”這個名字,易年的眼神明顯變得銳利了幾分。
那是一種如臨大敵的警惕,甚至夾雜著一絲深深掩藏的忌憚。
章若愚聽到這裡,忍不住插了一句:
“你…打不過他嗎?”
在他心中,易年已然是站在世間頂點的真武強者,幾乎無可匹敵。
易年聞言,臉上露出一抹極其複雜的笑容。
那笑容裡帶著苦澀、不甘,還有一絲無奈。
緩緩地搖了搖頭,吐出了兩個沉重的字:
“輸了…”
頓了頓,仿佛在回憶那場驚天之戰,聲音帶著一種事實陳述般的平靜,卻更令人心驚:
“在青山的時候,我和他交過手,我輸了…”
這個答案如同重錘般砸在章若愚的心頭。
連易年都輸了?!
那無相生究竟強大到了何種地步?
而易年接下來的話,更是讓章若愚的心沉入了穀底。
“輸了就意味著當他從虛空中歸來時,隻會比上一次更加強大,更加難以對付…”
一個隱藏在未知虛空…
連易年都曾敗於其手…
並且還在不斷變強的可怕敵人…
這個潛在的威脅恐怖程度似乎在這一瞬間超越了江對岸那看得見的妖族大軍。
章若愚倒吸了一口涼氣,終於徹底明白了易年為何會說“敵人不止妖族一個”。
也隱約觸摸到了那“我會親手殺了你們”的殘酷抉擇背後可能涉及的遠超他想象的巨大危機與因果。
船艙內的氣氛,再次變得無比沉重。
油燈的光芒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堆滿書籍的艙壁上,隨著燈火的輕微跳動而搖曳不定,如同此刻莫測的未來。
窗外的雨聲不知何時又密集了些,敲打著船板,發出連綿不絕的沙沙聲響。
混合著腳下離江水永不停歇的奔流聲,構成了一曲低沉而壓抑的背景樂。
易年的分析仍在繼續。
語速平緩,邏輯清晰,仿佛在抽絲剝繭,將隱藏在迷霧後的可怕真相一點點揭露出來。
看似是在向章若愚解釋,但更像是在通過這種訴說為自己理清思路,正視那令人窒息的現實。
“帝江出事了,很可能…已經身死…”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澀然,那位大人的影像他腦海中一閃而過,“所以白師兄才會道心失衡,走火入魔…”
章若愚默默聽著,帝江的強大他早有耳聞,其隕落絕對是震動天下的大事。
“但這還不是重點…”
目光銳利起來,繼續道:
“重點是,她是怎麼死的?”
沒等章若愚答話,易年自問自答,語氣沉凝:
“她是公認的妖族第一人,底蘊深不可測,當初強如南行一,想要清除異人七王也需要借助她的力量,所以能殺她的人放眼整個天下屈指可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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