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頭蟲是誰?哈哈哈,我不記得了。”
行屍走肉,隻剩下一副皮囊。
地獄的狂風刮過他的臉龐,卻像穿過一尊石像的空隙,留不下半分刺痛。
混沌的濁浪拍打在他身上,冰冷刺骨的海水浸透衣衫,卻激不起一絲寒顫。
他渴,喉嚨裡仿佛塞滿了滾燙的沙礫,可灌下去的烈酒如同倒入無底深淵,連一絲回響的濕潤都吝嗇給予。
他餓,胃囊在空虛中灼燒扭曲,可塞進嘴裡的食物味同嚼蠟,甚至帶著墳墓泥土的腥氣,非但不能果腹,反而催生出更深的、啃噬靈魂的虛無。
他沉溺於最放縱的狂歡,妖豔的魔女帶著惑人的甜香貼上來,溫軟的肢體纏繞著他,可他的指尖觸碰到那滑膩的肌膚,卻感覺不到絲毫溫熱和悸動,仿佛在撫摸一塊冰冷的、被打磨光滑的石頭。
悔恨,像燒紅的烙鐵,在他乾涸的血管裡反複灼燙,為每一個死去的兄弟、每一個無法挽回的錯誤而尖嘯。
可是剛剛燃起了的一絲的激情,又被自己的無能為力所打敗。
他渴望痛苦,渴望用肉體的劇痛來抵消這靈魂的酷刑,哪怕是自殘的匕首劃開皮肉,看到的也並非鮮紅的血液,而是汩汩滲入傷口的、帶著腐臭的河水,冰冷得讓骨髓都在無聲地呐喊。
他想死,瘋狂地渴望終結,渴望將這副無用的軀殼連同無儘的悔恨一同碾碎,償還那永遠無法償還的血債。
可在這詛咒之地,連“死亡”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風吹不動,浪打不碎,妖女的誘惑如煙雲過眼,唯有靈魂深處那永不乾涸的悔恨毒焰,在死寂的軀殼內日複一日地焚燒,將他囚禁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無間煉獄。
世界的終結與重啟並不能改變他的命運,雖然轉換過幾次地下地圖,可無論去了哪裡都是一個樣。
怪物聯盟更像是一個垃圾收集廠,每一個外貌都不同,可背後還是那些墮落的靈魂。
蓓露絲這才意識到她當時所在的那個地方是如此的稀有,如此的純粹,才體會到首領的不容易。
小四終於瘋了,他開始抗拒周圍的一切,他又變回了剛來這裡那時的樣子,自己窩在角落中,不斷的嘶吼著。
“出來!”
“你給我出來!”
他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他隻能像這樣發了瘋一樣的吼叫。
周圍的怪物們一看他這副模樣,也開始遠離他。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讓他神魂顛倒的聲音終於出現了。
“你在找我?”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你把我放出去吧!”
“在這裡不好嗎?酒池肉林,儘情地享受,無憂無慮的,不好嗎?”
“不好!不好!放我出去!”
“哦?你出去了又能做什麼呢?以你現在的狀態,即便是出去了,過上一段時間,你又會回來的。”
“放我出去!”
“哼哼哼,出去的道路就擺在麵前,人人都一樣,想出去,就看你的本領了,哈哈哈哈。”
“放我出去!”
可之後無論他如何的怒吼,女人的聲音都不再出現。
他知道的,出去的道路就擺在他的麵前,隻要有足夠的榮耀值就可以出去。
可是……
可是他獨自一人又能做什麼呢?
這裡雖然是地下地圖,可是根本沒有一個人有戰鬥的想法,他們已經沒有了靈魂,他們已經腐爛了。
而越是這種腐爛的地方,越不可能產生希望,因為你會發現你身邊的所有人都不希望你離開。
想要冥思?
演武場在已經變成了及時行樂的樂園。
這裡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可能躺著一具拖拽著你,不讓你離開的腐朽屍體。
“呦……這裡有一個人在冥思!”
不敢想象當這樣一句話被說出來的時候,周圍人會以一種怎樣惡毒的方式對待你。
墮入深淵隻需輕輕一躍,可想要從深淵爬出來,卻需要扒皮抽筋,死上那麼幾次才可以。
在地獄,隻有一個人可以不受任何人的打擾!
成為魔王!
閉上眼睛!不看。
閉上耳朵!不停。
閉上鼻子!不聞。
小四將自己完全的封閉了起來,無論外界有著怎樣的聲音和碰觸、拉扯,他都不再理會,專心的修煉自己的怪物技能。
就算所有人都是應付差事的心態在充當著怪物,他卻開始認真的對待。
出去之後我還會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