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宮果然出了問題。
因為此前景仁宮一直是薑莘莘的居所，而且自從薑莘莘住進去之後的十幾年裡都沒有再次修繕過，所以景仁宮中結構並未出現任何問題，要命的是新添進去的擺設。
哪怕新皇後隻是暫住景仁宮，內務府裡依舊多的是捧新皇後的人，所以貴重擺件兒自然舍得先拿給新皇後用，這一擺，自然就添了許多容易動手腳的地方。
兩位禦醫悠閒了快十年的時間，如今竟接連遇上先帝服用丹藥和新皇後遇害兩件要命的大事，一時之間還有點兒反應不過來，不過乾隆黑著臉要一個說法，他們倆本身又十分清白，並沒有讓誰抓住利用的把柄，所以脖子一哽，直接說了實話：
“皇上請看——”
“這幾樣擺件兒都是放在皇後娘娘寢具周圍的，上麵用檀香或者其他香味掩蓋了曼陀羅的香味，而曼陀羅本身全株有毒，特殊調配過後有放大情感、麻痹神誌之效，這時日久了或是藥量加大，還會讓人瘋癲致死。”
皇後嚇得腿都軟了，艱難地指著禦醫指出來的幾樣擺件說道：“皇上，那翡翠白菜臣妾看顏色青翠可愛，上麵還有一隻小巧可愛的蝸牛，便心生歡喜，擺在床頭方便臣妾日日觀賞……”
“還有那柄玉如意，雖然料子比不得當初在絳雪軒的時候臣妾中選的那隻，可樣式卻跟那隻一模一樣，臣妾也十分喜歡……”
“再有……”
皇後指著最後那一對兒正紅色的珠聯璧合景泰藍的花瓶，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而對於兩位禦醫來說，最艱難的開頭已經開始了，後麵的話就十分好說了，“皇上，這幾樣擺件上麵用藥極少，但合在一起藥量就不止翻倍那麼簡單了，尤其如今天氣日漸寒涼，若是冬日地龍一起，必定加速藥效發作啊。”
也就是說，背後之人壓根兒沒想過讓皇後過完這個冬天！
皇後還等著乾隆做主，她對乾隆也算是很了解了，彆看平日裡似乎對什麼都不太在意，看似底線很低的樣子，可人家畢竟往日是皇子，如今是皇帝，怎麼可能真的任由旁人打他的臉呢！
如果是他無能為力的時候也就罷了，可人家明明大權在握。
乾隆鐵青著臉對皇後說道：“皇後放心，朕會給你一個交代。”
皇後趕緊起身跪地謝恩，多的話也不敢說，轉頭乾隆已經吩咐禦醫將景仁宮再次抄撿一番，務必要將所有害人的東西都清除乾淨了。
兩位禦醫自然連連應是，這本就是他們拿手的事情，但為了安全起見，兩位禦醫還是舉薦了太醫院裡其他人，“皇上，臣等對毒物並非十分擅長，若要景仁宮萬無一失，臣等舉薦太醫院裡太醫衛臨和太醫林青。”
“他們二人家學淵源，本就因為擅長識毒、解毒而特許進入太醫院。”
乾隆準了，轉頭又想到自家長子長女幸虧進宮之後就住在乾清宮，不然恐怕遭罪的就不止皇後了。
但說不定背後之人就是想將皇後母子三人一網打儘，想到這裡，乾隆心頭的怒火再次高漲，這一次終於忍不住摔了手裡的茶杯。
衛臨跟林青兩位年輕太醫來得快，動作也十分快，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將景仁宮抄撿了個遍，當然又再次從側殿跟後殿裡翻出不少加了料的好東西，有讓人精神損耗的，也有讓人損耗生機從而體弱多病的，看得乾隆忍不住吩咐他們去坤寧宮抄撿一番。
而乾隆隻是神來一筆抄撿正在翻修的坤寧宮，沒想到這坤寧宮會是個比景仁宮更加厲害的毒窩！
正殿裡原本孝誠仁皇後跟孝昭仁皇後用過的物品早就撤下去設置成了薩滿祈福之地，自然算得上乾淨。
但側殿跟偏殿的梁柱跟地磚都藏了很重的讓人身體虛弱的毒藥，還有強烈的絕嗣藥。
衛臨跟林青戰戰兢兢地回稟：“啟稟皇上，坤寧宮的梁柱跟地磚裡分彆藏有讓人身體虛弱和絕嗣的毒藥，看藥性揮發的程度，估計已經有好幾十年了……”
乾隆簡直大開眼界，這甚至都不是先帝在位時候的事情，而是他祖父康熙爺在位之時啊！
聖祖的元後孝誠仁皇後是坤寧宮第一任女主人，第二任女主人便是冊封皇後滿打滿算不到一年就病逝的孝昭仁皇後。
乾隆忍不住思維發散了一下，隨後便倒吸一口涼氣，看樣子聖祖後宮的戰況頗為激烈啊！
乾隆趕緊封了口，自己火急火燎地去了慈寧宮。
薑莘莘聽完乾隆的敘述，尤其在涉及坤寧宮的時候，到底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孝誠仁皇後當年到底是放了多少害人的藥啊，這都揮發幾十年了還有剩餘！
呼出一口氣，薑莘莘說道：“粘杆處跟血滴子留著吧，之前本宮還想建議你裁撤一批人，剩下一部分人對外搜集情報，監控各個藩屬國，如今看來，都留著吧，國內也有大用。”
乾隆對於粘杆處跟血滴子也是這樣打算的，今日被薑莘莘一提，他也覺得這東西還是不著急裁撤人手。
隨後薑莘莘便說起了正事：“當初先帝登基不久，後宮便有三個孕婦接連遇害，其中兩個直接流產，最後一個便是被當初的華妃多方保護的貴人曹氏，也就是溫淑公主的生母。年氏跟曹氏多方小心，可溫淑公主還是在接近九個月的時候早產。”
“後來宮裡經曆過內務府包衣的清洗，又經曆過一次針對舒太妃的清洗，還有一次針對順治帝跟康熙帝後宮的蒙古嬪妃們的清洗，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敢保證後宮跟內務府一定是乾淨的。”
“所以，如今粘杆處你還是得用起來，看看當初來自蒙古的老福晉們，還有當初最先打入京城的勳貴，以及他們的姻親手裡是否還有所謂的前朝秘藥之類害人的東西。”
乾隆光是聽聽就覺得頭大如鬥，但事關自身安危，這事兒容不得半分馬虎。
不過，從今日這兩件事情中來看，他心裡那點兒針對先帝不給包衣出身的嬪妃留半點後路的嚴酷手段的不舒服，也完全去了。
縱然當初富察諸瑛是被包衣給坑害了一個孩子，甚至還害得她跟高曦月斷了做母親的念想，哪怕她們兩個都是受害者，但包衣的危害可見一斑，為了利益，連同袍都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