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人的一生究竟是抵達目標時那如煙火般短暫的狂喜重要,還是在追尋目標途中,被現實反複碾碎又在痛苦中涅盤重生的靈魂軌跡更有價值?”
伊比魯艾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胸口《血月魔紋》凸起的紋路,那紋路如同命運的枷鎖,在她皮膚上烙下灼熱的印記。
自己曾經本該化身為《血靈魔紋》掌控那毒水冰雪女王那冰封萬物之力的法則最終被篡改成血靈13鎖,這13鎖化為魔紋潛伏在自己的軀體當中,用來鎖住自己!
聖倫微微蹙眉,思索片刻後緩緩開口:“所謂人生,將一生的經曆、痛苦與喜悅都內化為獨特的‘意’。
在不斷的磨礪與感悟中,最終大徹大悟,找到屬於自己的道路。”
她想起了曾經自己意誌升華到極限時所創立的騎士之道,而自己的騎士之道已經超脫於外離開了這片大陸!
而自己雖然是擁有劍十字那特殊的命運律令能夠收複這個可能性,但自己如果真的找到自己獨屬於那的意念的話,那自己還配成為騎士嗎?因為自己早已經不是曾經那純粹的騎士了。
不等聖倫繼續回答,伊比魯艾忽然發出一聲自嘲的低笑,那笑聲裡藏著無儘的苦澀與迷茫:“所有被書寫的人生,本質上都在演繹著精妙的悖論。
就像王天輝,當他成為血靈的刹那,騎士精神便化作永恒的遺憾,凝固在時光的琥珀裡。
曼達斷裂的劍刃、藍玉焚儘一切的烈火、赫斯特背離的刀刃,還有姬月始終未落的淚……這些被斬斷的羈絆,看似是悲劇的傷痕,卻成了故事最鋒利也最迷人的脊骨。”
她猛地扯開領口,頸側血色紋路如活物般扭動,“可我呢?我連成為合格容器的資格都沒有。
沒有需要背負的神聖使命,沒有必須守護的重要之人,甚至連自我毀滅的勇氣,都被抽離得一乾二淨,隻剩一具空殼在世間遊蕩。”
聖倫衣袂無風自動,掌心的律令之力明滅不定,宛如她此刻捉摸不透的思緒:“所以,你在恐懼修正天使早已預設好的劇本?
害怕落入那些用遺憾精心編織的情感陷阱?”
“何止是恐懼!”伊比魯艾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抓住最後一絲希望。
“你看二次元裡那些被奉為經典的橋段——男女主在猶豫中錯過的溫暖,在誤會中崩裂的羈絆,那些被刻意放大的痛苦與不甘……人們總說遺憾是改變的火種,可誰又敢真正直視火焰背後那吞噬一切的深淵?
當‘改變遺憾’本身成為新的執念,當‘追求完美結局’淪為另一種無形的囚禁……”
她鬆開手,頹唐地笑了。
“我們不過是被不同劇本操縱的提線木偶罷了。
王天輝困在騎士道的屍骸裡,血姬女皇端坐在蒼白的王座之上去,創造不屬於他的完美世界時間線!
隻留下這些不完美的人在這裡極儘掙紮!
她雖然能夠創造完美的時間線以彌補所有遺憾,但是卻無法囚禁那些極致升華的意誌!
就像你所說的那樣,你的那位騎士精神的意誌被放逐到其它世界之外。
那個名為阿倫爾大陸!
因為那位女皇是無法掌握那意誌升華已經經曆過凡夫七苦的那位騎士王!
而我……連做一個安於劇本的合格玩偶都做不到。”
“隻因為我沒有獨屬於我自己的痛苦以及經曆,甚至於不屬於我的一直因為我的一生隻是被作為工具擺弄!
甚至於我根本就不是工具,連工具的這位資格都不配,因為那位魔影是很好的例子,他作為工具已經儘心儘職演示什麼叫無鞘之刃?”
伊比魯艾望向遠處翻湧的因果雲海,那裡仿佛藏著無數未被書寫的命運。
“我既沒有魔王焚燒世界的魄力,也沒有絕死之徒獻祭一切的決絕。
我像一個覺醒了自我意誌的玩偶,卻被困在無形的牢籠中;如同一隻渴望自由的鳥,卻發現天空早已被他人劃定了邊界。”
聖倫忽然按住她按在密紋上的手,律令之力化作細碎金光滲入他的血脈,帶來一絲溫暖與希望:“但你還在思考,在痛苦。
這份思考與痛苦,便是你自由意誌的胎動。
那位繼承我的騎士精神的王天輝,他的離去以及悲壯殉道是貫穿我曾經製定的騎士精神的殉道者。
而你的痛苦,恰恰是你掙脫命運枷鎖的開始。
修正天使或許想看你墜落,但他們更期待著——當一個沒有過去的容器,真正觸碰到‘自我’時,究竟會撕裂既定的劇本,還是重寫世界的規則?”
伊比魯艾渾身一震,低頭笑了起來,笑聲混著哽咽在虛空中散開,像是對命運的嘲諷:“多美妙的悖論——我們越是抗拒被書寫的遺憾,就越是深陷作者精心設計的情感陷阱。
那些被讚譽為‘深刻’的痛苦,那些被追捧為‘真實’的掙紮,本質上不過是創作者手中的提線。
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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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眼中跳動著不屬於任何傳承的熾熱野火:“寧願做一個摔碎木偶戲舞台的瘋子,也不願在完美的遺憾裡,成為一個永遠不會流血、沒有靈魂的紙片人。
即便前方是無儘的黑暗,我也要在這黑暗中,尋找屬於自己的光芒。”
“所以,承接世界之惡的紮卡,請賦予我內心真正的黑暗,讓我找回獨屬於英魂的魂之殤!
我要找回我的本名——依比魯艾!”伊比魯艾念誦著曾經紮卡的名諱,渴望召喚這位曾經的世界之惡。
她想要找回自己英魂的本質,即便那意味著承受魂之殤的痛苦。
但正是這份痛苦,能讓他不再畏懼其她黑暗,因為她將成為黑暗本身一部分。
然而,念誦之後,世界並未發生異動。
那帶有詛咒的黑色魂之槍火焰沒有燃起,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裝滿某種由黃金欲望聚合而成物質的聚寶袋憑空出現。
“不用掙紮了,你無法逃避的,所有的路都已經堵死了!”
修正天使的聲音傳來後,便不再關注這裡。
原來,他隻是被伊比魯艾念誦紮卡名號的舉動短暫吸引,此刻更重要的事,是繼續玩鬥地主。
“果然,看來我始終無法逃避。”
伊比魯艾看著修正天使的嘲諷,又看向眼前的聚寶袋。
這或許是魔神最後給予他的饋贈。
她沒能拿回獨屬於自己的英魂力量,沒能喚醒那黑暗之力,卻獲得了與自己同源英魂本尊——瑞鼠小仙的聚寶袋能力。
可這能力又有什麼用呢?
她缺的從來不是寶物或神器,而是能狠下心毀滅一切的意誌。
“果然,就連魔神也無法救贖我。
我渴望墮落,卻連選擇墮落的機會都沒有!”
伊比魯艾的目光開始失神,此前在血靈廢墟中,他與寒域凜扇、修正天使對話的場景,在腦海中不斷閃現。
她本想尋找魔神,臣服於黑暗深淵,如今卻連這個選擇的權利都被剝奪。
孤獨與無力感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你為何傷心?為何難過?”一道黑衣身影跨越時空,出現在伊比魯艾麵前。
“我為何傷心?因為我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
你能賦予我選擇的權利嗎?”
伊比魯艾盯著眼前的黑衣人。
在這時找到自己的,要麼是給予自己新的選擇權利,利用自己的野心家,要麼是過來嘲笑自己落井下石的小醜!
“你是出於憐憫而來,還是想看笑話?”
“對我來說,隻有有用和無用的區彆。”
黑衣人冷漠地說出自己的準則,在他眼中,世間萬物不過是工具或廢物。
“這麼說我對你有用?
那麼,請給予我恩賜!”伊比魯艾舉起右手,手掌朝上,指尖對準黑衣人。
“絕望還不夠,但至少你是合格的實驗品。”黑衣人拿出一顆紫色結晶,放在她掌心中,隨即消失不見。
……
“不夠,絕望還不夠!
讓黑暗再濃鬱些,這樣才有意思……”邊境城的戰場之上,凋零騎士坐在鬥地主桌前喃喃自語。
儘管他與戰場隔著特殊維度,卻仍能清晰感知那裡彌漫的絕望與黑暗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