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騎士之道,不在鎧甲的華貴,亦非麵容的威嚴。
善者未必生就天使容顏,惡者也無需魔鬼般的猙獰——力量與正義,從不應被表象左右。”
劍十字聖倫周身銀芒流轉,大劍斜指地麵,聲線沉穩如鐘。
她的聲音在戰場上空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莊重。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刺耳的大笑。藍玉捂著肚子彎下腰,眼淚都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這就是傳說中的天輝騎士?
現在不過是個紮著雙馬尾的小丫頭!”
蘭迪同樣忍俊不禁,指著聖倫的蘿莉身形,笑得直拍大腿:“還談什麼騎士奧義?
就這副模樣,怕不是來演滑稽戲的!”
兩人笑作一團,全然不顧空氣中愈發凝重的肅殺氣息。
聖倫垂眸看了眼自己驟然縮小的手掌,粉色裙擺隨著動作輕輕晃動——聚寶袋投影淩痕超脫真者力量的副作用,讓他從挺拔騎士化作了不過齊胸高的蘿莉。
她輕輕歎了口氣,重新握緊劍柄,發絲間銀質徽章突然迸發刺目光芒:“膚淺之見。”
冷冽的聲音讓笑聲戛然而止,“真正的騎士之心,豈會因皮囊改變?”
話畢,大劍猛然揮出,一道璀璨的銀芒撕裂空氣,在地麵留下深不見底的溝壑,強大的氣浪將藍玉和蘭迪掀翻在地。
“對、對不起團長……還有不,真正的團長大人,我不該嘲笑您矮的,除非我忍不住!”
蘭迪死死捂住嘴,肩膀卻仍在劇烈抖動。
曾經威風凜凜的天輝騎士,此刻頂著雙丸子頭、踩著粉色小皮靴的模樣,實在讓他憋笑憋得滿臉通紅,“小小的、軟萌萌的也很可……”
“閉嘴,蘭迪!”
藍玉劍眉倒豎,腰間的青銅短劍錚然出鞘半截。
他周身縈繞的暗金色氣息驟然暴漲,眼神冷如寒冰。
“你已是聖血戰士,不再是輝煌騎士團的一員,沒資格叫他團長!”
他強行壓下嘴角的抽搐,緊了緊披風上的羽翼紋章,目光卻仍忍不住在聖倫的蘿莉形態上短暫遊移。
蘭迪卻渾然不覺危機,還在捂著肚子直不起腰:“這哪像什麼騎士啊!明明就是街上跑的小……”
話音未落,藍玉甩出的縛魔鎖鏈已如雷霆般纏住他的脖頸。
他麵無表情地收緊鎖鏈,將人狠狠拽到身前:“以異端之名,逮捕你!”看著蘭迪被勒得翻白眼的模樣,他壓低聲音警告:“蠢貨,剛才那劍能劈開山脈,你是嫌命太長?”
處理完鬨劇,藍玉轉身時已換上恭敬姿態。
藍玉右腿後撤半步,單膝轟然觸地,鎧甲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他腰背繃成筆直的直線,左手拳心鄭重貼上左胸羽翼紋章,右手托起青銅短劍的姿勢近乎虔誠——劍刃朝內傾斜15度,既非指向尊者的冒犯,也非全然下垂的輕慢,恰到好處地顯露鋒刃寒光。
劍格處纏繞的金絲在顫抖中簌簌作響,鑲嵌的血晶石倒映著聖倫周身流轉的銀芒,宛如一滴凝固的鮮血。
“尊敬的……神皇同位體閣下,不知您是否見過神王?”他目光如炬,試探著對方反應,“若您是同位體,我即刻聯絡神皇的回收部隊;若您是切合體,想必是來主持審判大會?”
他刻意加重“回收”與“審判”二字,暗中觀察聖倫的神色變化,握刀的手卻悄然發力,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劍十字聖倫輕揮大劍,刃尖的銀光在地麵犁出灼目軌跡,蘿莉身形與威嚴氣場形成詭異反差:“你很聰明,懂得在強者麵前坦誠相待。”
她抬手撫過腰間微微發光的聚寶袋,紫色麵甲下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但可惜,我既非意外墜落的同位體,神王座上的‘身影’……不過是我剝離的萬千心緒之一。”
藍玉瞳孔驟縮,握刀的手不自覺收緊。
聖倫踱步上前,裙擺掃過之處,地麵竟凝結出冰藍色的符文:“聖輝騎士、銀輝騎士,乃至整個秩序神庭……”
她指尖劃過虛空,浮現出破碎的金色王冠虛影,“皆是我自命運長河中裁下的碎片。
畢竟——”話音陡然冷冽,菱形麵甲閃過幽光,“我才是執掌命運律令的劍十字聖倫,這場審判,本就該由我親自主持。”
……
集市廣場的石板路上蒸騰著隔夜酒氣,嗜血的看客們擠在臨時搭建的審判台周圍,唾沫星子混著瓜子殼往下掉。
“瞧見沒?聖血衛隊的蘭迪團長被押上來了!”
穿灰布衫的漢子用肘部撞了撞同伴,渾濁的眼球在鐵甲囚籠上打轉,“聽說他帶著整隊人馬投靠了異端,神皇陛下的聖血軍旗都被燒了!”
“放你娘的屁!”旁邊酒糟鼻的屠夫啐掉瓜子殼,“聖血衛隊可是神王親衛,要反也是反那些躲在神殿裡的老東西——”
他突然壓低聲音,眼角餘光掃過巡邏的衛兵,“沒看見三司會審連皇族女王都來了?”
“審判官席位還空著呢!”尖嗓門的潑婦從竹籃裡抓了把花生拋向空中,“自打露娜大人死後,審判廳的破椅子就沒人敢坐,聽說新派來的審判官...咳,早化成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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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笑聲中,審判台的橡木台階吱呀作響。
臨時搭建的高台中央擺著三張雕花座椅:正中那張鬆木椅還帶著新鮮的刨花味,顯然是倉促釘製的,椅上坐著輝煌騎士團團長天輝,全套鎏金鎧甲嚴絲合縫,唯有麵甲縫隙間不斷飛進葡萄和櫻桃——他正用戴甲的手指捏起果盤裡的水果,像投石器般精準拋入口中,汁水順著甲胄接縫往下淌,在石階上砸出暗紅的斑點。
左手邊的紫檀雕花椅卻是從皇宮專程抬來的,鋪著雪狐皮墊,皇族女王姬月端坐在上,蔥白指尖捏著銀叉,正將草莓尖上的糖霜刮進嘴中,每一次咀嚼都帶著宮廷禮儀特有的優雅,仿佛眼前不是審判台而是下午茶宴。
右手邊的玄鐵椅則透著敷衍的精致,椅背刻著審判廳的天平紋章,卻用金箔貼得歪歪扭扭,顯然是連夜趕工的冒牌貨——畢竟在露娜大人死後,審判官席位早已成了象征性的擺設。
“都給我閉嘴!”
被鐵鏈拴在台柱上的藍玉突然暴喝,他的囚衣上還沾著昨夜混戰的血漬。
“這他媽是審判還是廟會?你們這群穿鎧甲的吃貨——”
他瞪向仍在往麵甲裡塞蘋果的天輝,鐵鐐嘩啦作響,“等老子出去,定要把你們的果盤全扣在審判文書上!”
文職胖子慌忙敲響銅鈴,卻被天輝抬手製止。
鎏金麵甲轉向藍玉,縫隙裡漏出咀嚼的哢嚓聲:“聒噪。
等你嘗過異端烙鐵的滋味,就會明白邊吃葡萄邊看犯人慘叫...才是審判該有的滋味。”
台下的看客們發出興奮的噓聲,有人開始用刀柄敲打酒桶,為這場即將開始的血腥盛宴造勢。
姬月輕輕放下銀叉,雪白手套撫過裙擺的褶皺,目光掠過台角那具空蕩蕩的審判官座椅——那裡本該坐著律法的化身,此刻卻隻擺著一尊粗製濫造的天平雕像,在午後陽光裡投下歪斜的影子。
胖子抖開羊皮卷的瞬間,台下突然爆發出此起彼伏的打嗝聲——不知誰偷帶的麥酒在人群裡傳開了。
他漲紅著臉咳了兩聲,金線繡邊的袖口掃過染著果醬的桌案:“被告蘭迪·血刃,犯叛國弑神、勾結異端之罪!其麾下聖血衛隊私毀秘銀密鑰,致使西境瘟疫橫行!”
“放你娘的秘銀密鑰!”
藍玉的鐵鐐狠狠砸在青石板上,震得台角果盤裡的葡萄亂顫。
他瞥見天輝鎧甲縫隙間漏出的紫色汁液,突然冷笑:“你們把本該分發的秘銀護盾,熔成了銀鍋煮葡萄!
那些沾著慈母腐毒的爛果子,非得用命銀特質的淨化儀煮七個時辰才敢吃吧?”
天輝往麵甲裡丟進一顆剝了皮的葡萄,顯然這個葡萄並得到淨化儀式!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吃著葡萄!
同時鎧甲縫隙溢出甜膩香氣:“說這些乾嘛?叛國就是叛國,按律當……”
他忽然停頓,伸手接住滾落桌沿的葡萄,“當啷!”金屬碰撞聲引得觀眾哄笑。
姬月轉動著鑲鑽的銀叉,將玫瑰花瓣戳成碎末:“聽說蘭迪團長親手熄滅了神王祭壇的聖火?
如此褻瀆之舉,若不施以懲戒……”她染著丹蔻的指尖劃過脖頸,台下立刻響起興奮的鼓噪聲。
銀鍋在她身後的陰影裡泛著冷光,邊緣還凝結著葡萄皮的紫色殘渣。
胖子趁機提高嗓門:“更有甚者,輝煌騎士團分部代理團長藍玉,竟協助叛賊銷毀審判證據!其中包括……”
“協助?”藍玉突然暴起,鐵鏈繃直發出危險的嗡鳴,“你們所謂的‘證據’,不過是證明西境百姓拿葡萄葉當藥引的破賬本!
那天蘭迪明明是在……”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蘭迪不知何時已走到他身旁,布滿傷痕的手掌輕輕按住他的肩膀。
聖血衛隊的首領自始至終垂著頭,破碎的披風下,金色紋章沾滿泥汙。
當胖子念到“處以剝皮剜心之刑”時,他忽然抬起頭,眼神平靜得讓喧鬨的廣場瞬間安靜:“我認罪。但請準許我最後一個請求——”他看向姬月,喉結艱難滾動,“用我的命,換藍玉和那些無辜者……”
“不行!”藍玉掙開蘭迪的手,卻被衛兵按倒在地,“你們這群雜種!有本事衝我來!”
他脖頸處突然浮現出幽藍紋路,正是凋零騎士賜福的印記,在午後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這光芒讓天輝咀嚼的動作微微一頓,而姬月眼中閃過興奮的神采,將銀叉重重拍在擺滿葡萄的桌案上:“團長不覺得,同時處死兩人會更有趣嗎?”
台下看客們已開始用刀柄敲打盾牌,整齊的節奏中,隱約傳來“殺!殺!殺!”的chant。
遠處街角,幾個渾身潰爛的流民正用布滿膿瘡的手,撿拾著被丟棄的葡萄殘渣。
“殺什麼殺,我的工具你也敢動!”隻見來者聲音帶有某種重金屬質感。
他走過人群摘下兜帽,露出本來麵目,正是失蹤已久的審判官露娜。
隻不過與常規審判官的玫瑰姐不同,他如今身披由金色鎧甲拚湊而成的軀體,頭上那兩根金色“雉翎”格外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