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門被推開,看見那個褐發男子舉著一杯熱水走進房間的時候,姬子感覺自己的心臟都狠狠的顫動了一下。
在背後握著鋼筆的手驟然緊繃,但並未包含任何殺意或敵意。
甚至就連最基礎的警戒都消失了,在半晌之後才隨著姬子的思維恢複而恢複。
“喲,姬子,真是好久不見。”門口的人本來還在輕輕的關著房門,生怕自己弄出什麼動靜。
在回頭看見姬子坐在床邊時,褐發男子微微一愣,隨即對著姬子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
“……”姬子的動作好像卡殼的機器人,盯著那個男子許久後才能從缺油的喉嚨裡擠出幾個簡單的音節。
而正是這幾個簡單的音節就足以代表眼前這人。
“……老爸?”
無量塔隆介笑著走了過來,將水杯放在了床邊的床頭櫃上,然後拉過了一個椅子,坐在了姬子的麵前。
“怎麼,這麼長時間沒見,連老爸的樣子都認不清了嗎?”隆介的臉上始終是溫和的微笑,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精英,溫和,善解人意,炯炯有神……在見到這個人的第一眼,任何人都能往隆介的身上貼上這些標簽。
他就像是一個從小說,漫畫甚至青春影視偶像劇裡原封不動的走出來的科研人員,是一個全方麵都可以堪稱完美的人。
但隻有姬子明白,這個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
到底有多麼的“惡劣”。
她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這個男人,她為此躲到了距離未來城最遠的極東,刪除了所有和這人的聯係方式。
除了未來城的前沿科技新聞,姬子再沒有任何能獲得隆介消息的途徑。
而在大崩壞之後,姬子更是將這張臉,將這個人以及他所做的那些事都拋之腦後,大崩壞後的各種遭遇充實了她人生的每一個角落,讓她沒有任何餘力去回憶。
她以為自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在逐火之蛾徹底安定了下來,在自己退休之後才會不經意的想起這些,在記憶中再看見這張臉。
自己或許會在不知不覺中將他徹底忘記,讓大崩壞之後的人生占據自己人生的主導地位……
她甚至想過,這個男人也在大崩壞之中活了下來,他也加入了逐火之蛾,那自己在第一線,這個男人在最後方,兩人仍舊可以永不相見。
可她就是沒想過,自己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再次見到這個男人。
而且……
為什麼這個男人在看見自己後還能笑的如此正常?就像……就像——!
就像自己記憶中的那樣……他從未改變過什麼。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壓下了心中的情感悸動,姬子努力的保持著自己作為一個戰士的素質,開始主動收集起了情報。
“這裡是什麼地方?現在又是什麼時間?”姬子快速的問了幾個最基礎的問題,而無量塔隆介的表現明顯有些懵。
“這是裡滄海市,現在是十二月一日的淩晨五點零五分。”隆介回答的同時,眼中已經帶上了一絲探究。
“至於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嗯,我是未來城的外派人員,來參加一個與滄海市本地合作的項目。”
“滄海市有什麼項目能吸引你的?”姬子這話說的毫不客氣,滄海市作為一個以經濟發展為主,幾乎所有東西都靠進口的城市能有什麼項目吸引自己的父親?
姬子能想到的隻有滄海市的高校實驗室中那些材料學的研究了,而對於那些研究她也有所耳聞,隆介出現在這裡的唯一可能就是來親自交接某種材料。
而最大的可能還是那個——無量塔隆介這家夥在騙她,就像是以前一樣。
轉身就走的衝動從未如此強烈過,不過現在周圍的一切都很陌生,姬子必須從自己熟悉的地方入手才能獲得更多的信息。
“唉。”隆介抬手扶著自己的脖子,活動了一下發酸的脖頸,歎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帶上了些不失禮儀的尷尬。“既然這樣,那你就當老爸是來滄海市旅遊的吧。”
對方的語氣親昵的好像沒有任何間隙一般,讓姬子在背後手愈發攥緊。
卻又隻能無力的鬆開。
姬子不是容易失態的人,但與所謂的“男兒有淚不輕彈”一樣,姬子的不失態“隻是未到傷心處”。
無量塔隆介就這麼短短的幾句話,這麼簡單兩個動作就能讓姬子的心理防線遭受重擊。
讓自己從“為什麼這家夥還能笑的這麼無所謂”的負麵情緒中脫離,姬子轉而開始分析起了隆介透露的那些消息。
十二月一日,淩晨,滄海市……
就以姬子目前的見識和了解來看,能完美符合現狀的解釋隻有兩種——幻境和穿越。
要麼自己是踏入了律者構築的某種幻境中,要麼自己就是因為律者,或者其他的某種超自然因素而穿越到了幾個月前的滄海市。
“既然你的問題問完了,那是不是也該讓老爸問個問題了呢?”隆介看著姬子,笑眯眯的開口詢問道。“為什麼你會突然出現在老爸的房間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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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子回答不上來,因為隆介問的這個問題本身對於姬子來說就是一個全新的信息。
原來自己是“突然出現”的嗎?那就更不可能是“重生”這種情況了,至於自己到底是穿越還是陷入幻境……姬子覺得最好的驗證方式就是去見一見這個【時空】的自己了。
至於那什麼所謂的“穿越守則”,還有那什麼“祖母悖論”,姬子一個差點和隆介一起移居未來城的準博士生隻覺得這東西多半是在搞笑。
而在從許曙那裡“肯定”了當前世界的構成就是包含了集散論的虛數之樹後,這種假設就更像是杞人憂天了。
倘若現在能因為“過去”的一個小小差異而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那奧托所做的一切豈不是早就讓世界亂套了?
雖然他確實讓世界亂套就是了。
當然,姬子想見這裡的自己還有一個原因,在這種情況下,自己不論找誰都隻有一麵之辭,唯有站在另一個自己的麵前時,自己本身才能成為鐵證。
而事後,在向彆人說明情況的時候,兩個姬子也更具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