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之內,氣氛凝滯如鐵。
符華的回答已然為那些未能到場弟子的命運,畫上了一個殘酷的休止符。
馬非馬保持著拱手的姿態,可隻有在他身邊的林朝雨能看見他因用力過度而泛白的骨節。
他向來是七劍中最喜歡刨根問底的那個,也是最愛去反駁,去質疑的那人,正如在和符華見麵的第一時間就發出了質問。
林朝雨相信,馬非馬此刻的心中還有無數個問題想要問符華。
那些問題或許是因為理解不足,或許是他又有了什麼奇思妙想,又或者出於不甘,出於妄想……
可現在,他的表現隻有那一句簡單的:我明白了。
十二小時的時間就像人自縊的三尺白綾,扯著人的脖子讓人喘不過氣來,這點時間不再允許更多的容錯,也經不起他探求的胡鬨。
林朝雨悄然上前半步,不著痕跡地隔斷了馬非馬看向符華那過於複雜的視線:“師父,其餘師弟師妹想必也快到了,不如我們先去演武場等候?”
符華點了點頭,率先轉身,步伐依舊穩定。
太虛武館的演武場青石鋪地,開闊肅穆,看似不及那些帶著各種高端儀器的健身房和演練場,實則懂行的人看見這裡隻會驚呼狗大戶真有錢。
當符華與林朝雨、馬非馬抵達時,除了蘇媚外的其餘四劍已陸續到來。
程淩霜依舊是那副對萬事都提不起勁的模樣,靠在兵器架上,仿佛下一秒就能睡著,唯有在符華出現時,她垂下的眼簾微微抬起,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審視。
江婉兮、江婉如姐妹正在低聲交談著什麼,見到符華,她立刻停下話頭,與其他兩人一同拱手行禮,姿態恭謹,無可挑剔,卻也像隔了一層無形的壁障。
年紀最小,氣質卻最顯溫婉嫻靜的秦素衣最後一個匆匆趕到。
她微微喘息著,看向符華的目光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孺慕,卻也多了一絲小心翼翼,不敢如往常那般親近。
“師父。”六人齊聲,聲音整齊劃一,帶著武者的銳氣,卻也透著一股刻意維持的、令人心窒的規矩。
符華的目光緩緩掃過她這七位性格迥異,卻皆是人中龍鳳的弟子。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環繞周身的疏離感——那絕非不敬,而是他們以一種近乎笨拙的方式,在保護她。
她們在保護著自己不為“重見故人”而哀傷。
這份默契的心意,讓她喉頭微梗。
她從未向眾人透露過幾人在大崩壞之後的結局與經曆,甚至於她連自己的處境,連李素裳,以及自己在太虛武館所經曆的一切都從未講過。
她隻是告知了眾人有一場災難,告知了她們人類損失慘重。
而在此之前……
她隻是在剛剛醒來的時候,對著林朝雨出神了許久,恐怕也正是這一次帶著不可置信的凝視才讓林朝雨明白——
符華很想念她們,想念這個回不去的地方,想念她們這些再也找不回來的人。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情緒,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既然人到齊了,便讓我看看,這些時日,你們可有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