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沉默。
隻有遠處隱約的怪異聲響和醫療設備輕微的滴滴聲。
崩壞的陰雲不僅籠罩著城市,也纏繞上了這些奮戰至此的戰士們。
希望的微光似乎剛剛閃現,就被更深的絕望陰影所覆蓋。
就在這片沉重的寂靜中,奧托卻突然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在壓抑的環境裡顯得格外突兀。
“不過……”他碧綠的眼眸轉向約阿希姆,又看了看窗外那地獄般的景象,嘴角勾起一個略顯奇異、混合著瘋狂、理性與某種決絕的弧度。
“絕境之中,往往也藏著最不合常理的破局點。
“既然崩壞能用它的方式‘定義’了這裡,那我們……何不用我們的方式,重新‘定義’一下規則?比如……”
他話未說完,但那雙眼睛裡的光芒,卻讓熟知他性格的約阿希姆心頭猛地一跳,隱約猜到了什麼,卻又覺得那想法過於驚世駭俗。
……
崩壞的提前爆發如同失控的海嘯,瞬間席卷了整座城市。
幸運的是,在符華、太虛七劍以及反應迅速的雲峰及其安保團隊的拚死保護下,雲夢溪、雲峰以及部分核心工作人員得以在最初的混亂中保全自身。
她們衝入了一個事先由約阿希姆標記、經過簡單加固的地下停車場改建的臨時庇護所。
過程驚險萬分,親眼目睹了熟悉的街道瞬間化為扭曲怪物獵場的雲夢溪,精神受到了巨大衝擊。
但這一次,她出乎意料地沒有崩潰,隻是臉色蒼白,緊緊跟在符華和哥哥身邊,一言不發。
庇護所內氣氛凝重,幸存者們驚魂未定。
符華安排好防禦和傷員,又親自在外圍快速巡視了一圈,確認暫時沒有大規模威脅逼近後,才回到了被眾人保護在核心區域的雲夢溪身邊。
雲夢溪抱膝坐在一個物資箱上,目光有些空洞地望著地麵。
雲峰在一旁低聲安撫著其他人,但眉宇間的憂慮揮之不去。
“暫時安全了。”符華的聲音依舊平穩,試圖給雲夢溪一些安定感。
她在女孩身邊坐下,沒有靠得太近。
雲夢溪緩緩抬起頭,看向符華,那雙曾經盛滿星光和些許迷茫的眼睛,此刻沉澱著一種符華從未見過的、混合著悲傷、了然與某種奇異平靜的複雜情緒。
“符華前輩……你們早就知道,對吧?”雲夢溪的聲音很輕,沒有質問,隻有陳述,“知道會有這樣的災難,知道……我可能和它有關。”
符華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事到如今,隱瞞已無意義。
“我……剛才,外麵那些……”雲夢溪的指尖微微顫抖,“還有我自己的感覺……心裡像有什麼東西在燒,在尖叫……好像在拒絕一切,又好像……在渴望改變一切。”
她頓了頓,聲音更低,“律者……你們是這麼稱呼的,對嗎?引發這一切的……是我,或者,可能是未來的我,對嗎?”
她並不完全理解“律者”的全部含義,但將符華之前的接近、此刻的災難、以及自己體內那陌生的悸動聯係起來,足以讓她拚湊出一個可怕的輪廓。
自己,或許就是這場毀滅的源頭,或者關鍵。這個認知讓她感到一陣窒息般的難受。
那麼多人的未來,哥哥好不容易穩定下來、即將更進一步的商業帝國,這座她從小生活的、承載著無數夢想的城市……可能都是因為“她”而化為烏有。
“不是你的錯,夢溪。”符華試圖安慰,語氣是她能做到的最溫和,“崩壞是災難,它的機製我們尚未完全理解……你的感受,你的選擇,才是關鍵。”
雲夢溪卻輕輕搖了搖頭,嘴角甚至勉強扯出一個極淡的、帶著苦澀理解的弧度:“不用安慰我了,符華前輩。
“我明白的……你們靠近我,幫助我,開解我,是為了阻止更壞的事情發生……”她的目光越過符華,似乎看向了庇護所外那不可見的、已然淪為地獄的城市。
“隻是……沒想到,最壞的事情,好像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