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張玄想要挪動腳步。
可是腿已經被凍得麻木,無法挪動半分。
“爹,我背你。”
說著,木棍兒佝僂的身軀吃力的背起了張玄。
趴在木棍兒單薄的背上。
一片片雪花落在這對父子身上。
張玄不斷把木棍兒發髻上的雪花拂去。
下山的路,足有數裡之遙。
木棍兒一直把張玄背到山下的一個窩棚裡麵。
“爹,你冷了吧,我去把炕燒起來,一會兒就暖和了。”
張玄打量著木棍兒所住的這個窩棚,可謂是家徒四壁。
張玄歎息一聲:“木棍兒,你……你沒有娶親嗎?”
木棍兒憨厚一笑道:“爹,我蝸居在這窩棚裡麵,人家誰能看得上我,不過,現在我已經五十好幾的人了,也不惦記這些。”
“你的那些弟弟妹妹呢?”
“爹,你忘了,分家的時候,你把家裡的五間亮堂的大瓦房,分給了五個弟弟妹妹,他們都已經成家過日子,隻是沒想到他們忒不是東西,父親老了都推來推去連口飯都不給,我也是剛聽說他們竟然狠心把父親送到荒山上,幸好我去的及時……”
說著,木棍兒憨厚的臉扭頭看了一眼張玄。
“木棍兒,爹什麼都沒有分給你,你……”
“我沒有埋怨過爹,後麵我給你養老,有我一口吃的,絕不能把爹餓著。”
“木棍兒,要是我能在年輕的時候多吃點苦,再蓋一間瓦房,你這輩子就不會過得那麼辛苦,現在也兒孫繞膝了,不會像現在孑然一身,打了一輩子光棍……”說到這裡張玄淚流滿麵。
“爹,彆想那些傷心事,我這輩子算是完了,我隻想剩下餘生把爹伺候好,這樣就夠了。”
木棍兒家裡也沒剩下多少糧食。
現在家裡又養著一個七老八十的老人。
家裡的糧食更是捉襟見肘。
木棍兒隻好厚著麵皮,向鄰居借糧食。
靠著麥糠、高粱這些粗糧,終於挺過這個無比漫長的寒冬。
每日吃的都是粗茶淡飯,可是床邊有木棍兒悉心照料,張玄的日子從來沒有過得這麼安逸。
終於挺到來年開春。
冰雪融化,張玄身子骨也養得差不多了。
他拄著拐杖和木棍兒一塊在山半腰開了一塊荒地。
張玄有著豐富的種田經驗。
開出的荒地,來年就獲得大豐收。
父子倆都喜出望外。
接下來的日子,父子倆就靠著這塊荒地過活。
雨水豐盛的時候,父子倆臉上滿是笑容。
到了旱季,父子倆滿是愁容。
糧食多收三五鬥,父子倆歡天喜地。
遇到糧食欠收,父子倆心情都會變得沉悶。
歲月流逝,張玄變得更加年邁。
他已經無法上山了。
他隻能幫著木棍兒乾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把一些顆粒飽滿的穀子挑出來,作為來年的穀種。
用手搓一些麻繩,編織成草鞋。
終於有一天,張玄在挑選麥種的時候,眼前一黑暈倒了。
再睜開眼睛,他看到眼前哭泣的木棍兒。
“爹,你還有什麼話要留下來嗎?”木棍兒問道。
張玄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到了彌留之際,他顫抖的手拂去木棍兒眼角的淚水,問道:“木棍兒,當年是爹的錯,你……你……”
“爹……你不用說了,你……你不該留在我這裡的,化神才是你要走的路,你為什麼要留下來陪我過這種凡人的生活……”
張玄一愣,他看著木棍兒的麵容變得模糊,嗓子中吱吱呀呀的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我度過了我幸福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