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大寧宣正帝劉嬴冊封群臣。
太子劉識加封保寧大都護,歲祿十萬石。
趙國公張燕雲封趙王,上柱國,大都督,封邑夔州,歲祿五萬石。
東庭大都護兼東嶽軍主帥崔如封明國公,上柱國,太子少傅,歲祿兩萬石。
北庭副都護兼北策軍主帥趙之佛封定國公,上柱國,太子少保,北庭大都護,歲祿兩萬石。
西北大軍巡察使柴子義封郡公,光祿大夫,歲祿一萬石。
複州刺史莫奚官封金紫光祿大夫,歲祿三千石。
中書省主事兼西北監察禦史李桃歌封琅琊郡侯,封邑琅琊,銀青光祿大夫,歲祿兩千石。
三百餘名功臣各有封賞,僅僅是宣讀詔書就念到傍晚。
散朝之後,李家父子走出宣政殿,與誰都沒有寒暄,徑直朝宮外走去。
李桃歌知道父親眼神不好,搭起手臂當作引路人,邊走邊好奇問道:“冊封三四個時辰,聖人為何不開口說話?”
在殿內,皇帝劉嬴端坐在龍椅,時而閉目小歇,時而含笑示人,由段春宣讀聖詔,自始至終沒有與人交談。
李白垚輕聲道:“聖人是天子,開口即是天威,輕易開口,會泄露威勢,所以越是重大場合,越不能泄威,況且聖人老了,中氣不足,若是給群臣留下羸弱印象,或許有佞臣生出不軌之心。”
李桃歌茅塞頓開,“原來如此。”
李白垚神色複雜道:“受封琅琊侯,三品文散官,你心中可有不滿?”
李桃歌心平氣和說道:“銀青光祿大夫是三品嗎?我以為是四品呢,挺好啊,沒什麼不滿,歲祿兩千石,以後不怕沒飯吃了。”
經曆過平叛,李家少年又恢複之前心境,知足,常樂,隨遇而安。
李白垚輕笑道:“按照你的功績,封王都綽綽有餘,之所以封侯,是故意為之。”
李桃歌驚訝道:“是誰在從中作梗,太子嗎?”
李白垚搖了搖頭,帶有歉意說道:“是我。”
額……
李桃歌哭笑不得,詢問道:“三品文散官,琅琊郡侯,好像都是遠離廟堂的征兆,父親不許我做官,裡麵大有深意吧?”
“聰明。”
李白垚讚聲兒子一句,低聲道:“在儲君沒有繼位之前,你最好遠離京城,為父已經無法脫身,不希望你也掉入深潭。我故意把你封賞壓低,專門討來琅琊這塊封邑,是希望你安心經營咱們李氏祖地,三年,或者五年之後,你不過二十出頭,為父若還是宰相,你再回京城大展拳腳也不遲,如若李家發生變故,有琅琊這條後路,退可安其身,大不了不當官了,做一名閒散富家翁,也挺好。”
父親的良苦用心,使得李桃歌感慨萬千,他是宰相,是家主,是父親,事事都要極儘周全。
李白垚再次說道:“為父走的這一條路,前方艱難險阻,即便是世家黨裡另外七大家族,未必能容得下我,以後任何得罪人的事,全部交由為父來做,你竭力在琅琊種田養兵,養出一支十八騎,咱們父子倆才能夠性命無憂。”
種田,養兵?
李桃歌聽的瞠目結舌,顫聲道:“父親,養兵可是觸犯大寧律的重罪,你該不會盼著我造反吧?”
李白垚麵帶憂慮道:“亂世之中,百無一用是書生,想要苟全性命,需學張燕雲那樣,把軍權攥在手裡,當你勢力足夠強大,私軍即是府兵,進可攻,退可守,立於不敗之地。”
見到兒子依舊心存顧慮,李白垚笑道:“有父親在朝中,隻要你不插上反旗,一切都可隨心所欲,幾天之後,你去趟夔州,一來宣讀封詔,二來護送若卿成親,見到張燕雲之後,彆問他為何不回京,也彆問他想反還是想節製朝廷,隻向他討教養兵之道,效而仿之即可。”
這……
李桃歌摸不著頭腦。
父親似乎變了。
還是自己眼光狹窄?
父子倆走出丹鳳門,李家軟轎就停在最近的地方,老管家羅禮掀開簾子,李白垚撩袍入轎,低聲道:“我可以為大寧奮不顧身,充當藥引,當初你爺爺給我起名白垚,垚,同藥諧音,生來便是濟世良方,怎麼死都無所謂。但你不行,五百年琅琊李氏,不能在你我手中斷送,好好當你的琅琊侯,天下巨變,在這十年,李氏興衰,也在這十年。”
李桃歌聽的雲山霧罩,勉為其難答應。
雖然聽不懂,先一個字一個字記住,以後懂事了,再拿出來仔細斟酌。
父子倆話題沉重,羅禮離開一丈之外,既是防止賊人竊聽,也是遵守家奴本分。
李桃歌正想著天下巨變四個字,轎子裡傳來凝重聲音,“想知道你娘是誰嗎?”
哪有兒子不思念母親?
李桃歌當了十來年孤兒,夢裡都在勾勒娘親的音容笑貌,有時像觀音菩薩,有時像鄰家大嬸兒,在夢裡,娘是團霧,看不清楚五官,可李桃歌知道,那就是心心念的母親,次次夢到母子團聚,醒來眼角沾滿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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