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又一天,無聊中夾雜著盼頭。
過年二字,對彆的孩子而言,寓意吃好的,穿新衣,放爆竹,有錢花。李桃歌卻對過年沒什麼期盼,早在燕尾村的時候,過不過年,沒啥特彆,無非能討來半碗豬油,睡夢中被調皮孩子用炮仗炸醒,最為看重的團圓,與他無關。
在鎮魂關過完那個寒冬,蠻子大兵壓境,親手將袍澤屍骨埋入凍土,他甚至有些厭惡過年。
冷的伸不出手,天地間彌漫肅殺之氣,對富人來說是過節,對窮人來說是渡劫。
一場大雪之後,往往有成百上千的窮苦人家凍斃,屍骨熬油包餡,皮肉包成爆竹,這樣的年,過起來未免有些陰冷。
這幾日,李桃歌關起門來,不修行,不練刀,從白到黑悶聲苦讀,以往看過的先賢名著,走了萬裡路之後再捧起書卷,又是另外一番心境。
就以水墨江南來說,書中提到日出江花紅似火,春來江水綠如藍,可李桃歌所行所遇,皆是權謀爭鬥你死我活,再好的景色,有了血色渲染,那就沒了心境欣賞。
蘿芽來過兩次,邀請他遊湖爬山,李桃歌都以養傷之名回絕,男女私情,已有了定數,何必再去拈花惹草,為日後埋下情禍,蘿家恩情,以後慢慢償還便是,用不著以身相許。
商隊已從安西和北庭返回,書信裡說才抵達東庭北境,裘皮和牛羊已經售去小半,餘下貨物,三成送到京城,三成送到兩江,其餘的放到琅琊售賣,或者留給主子送人用。
李家大旗開道,一路暢通無阻,不僅賺回了本錢,還有十萬兩銀子盈餘。
這隻是賣掉一小半貨物而已,剩下的都是利潤。
李桃歌躺在搖椅中,輕輕搖晃,大拇指纏繞轉圈,嘴角壓不住笑意。
如果將材喻作水,財生財,如井中取,權生財,如雨傾盆。
“公子,什麼事這麼高興?難道發財了?”
趙茯苓端來一盤凍柿子,盤子不重,仍令少女的筋肉凸起。
“多吃些肉,你這模樣走到大街,以為相府不管飯呢。”
李桃歌隨手舉起一個柿子,一口咬下,硬的像是鐵疙瘩,瞬間僵住,幸虧身負瑞獸血脈,要不然這一口咬實,牙得崩掉幾顆。
小茯苓捂嘴竊笑道:“公子,這是凍柿子,得化了之後,蘸著乳酪吃。”
李桃歌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不知道你家公子吃百家飯出身,口急?拿坨硬邦邦的東西,故意來看我出糗呢?”
“錯啦,錯啦。”
小茯苓求饒道:“以後化凍了之後,再端來供公子享用。”
李桃歌雙手摁住凍柿子,一股真氣湧出,瞬間碎的七七八八,李桃歌往口中丟了一塊最大的,固執道:“打不過彆人,還吃不了個破柿子?!”
小茯苓好笑道:“我家公子,以後必定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那是在吹牛皮。”
李桃歌一口接著一口,晃著二郎腿,“大寧……東庭……琅琊……算了,高興就好。”
他本想說大寧第一,東庭第一,琅琊第一,仔細一想,處處都有老祖身影。
與謫仙人爭第一,臉皮再厚也不敢自吹自擂。
小茯苓柔聲道:“蘿姐姐請你去遊山玩水,為何稱病不去呢?這些天京城可熱鬨了,出去散散心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