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大寧重道輕佛,熟讀道門十三經的李桃歌也覺得佛門無可取之處,口口聲聲渡人救人,可從未遇到一名佛門子弟伸出援手。
老和尚低頭沉聲道:“小施主言之有理,老衲無從反駁。普渡眾生乃是佛祖所為,老衲肉體凡胎,六根不淨,與這些信徒朝夕相處三十餘年,親如一家,做不到眾生平等。”
李桃歌咧嘴笑道:“做不到,就彆用佛法壓人。你們佛教有名句流傳於世,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既然一切皆是虛妄,為何還要藏在先人法器中,苟且偷生?乾脆走出去,以身殉道,以自滅而教化世人。”
老和尚輕輕搖頭道:“小施主所言差異,佛曰,緣起性空,世間萬物因緣生而起,一朵花開,要有種子,土壤,陽光,水潤,並非憑空生出,少一樣,花就無法綻放。當這些因緣散去,花就會凋零,無法做到常開不敗,此為性空。老衲對於方外村的村民而言,即為緣起,若失去師徒二人庇佑,他們就會如同花兒般凋零,故而老衲小心翼翼,不與俗世爭鋒。”
李桃歌挑眉道:“大師的意思是,你一死,他們也要跟著遭殃,所以才留得一條性命,不學佛祖割肉喂鷹?”
老和尚將木槌插入土中,反問道:“小施主是修羅道裡的夜叉嗎?為何非要彆人殉死?若真是引來不速之客,老衲可要降妖除魔了。”
頃刻間,洞裡金光大作,梵音陣陣,銘文旋轉飛舞。
老僧麵目逐漸模糊,背後佛光愈發耀眼。
疑似天上景象,看的二人頭皮發麻。
李桃歌輕佻笑道:“殺人時,也要背上降妖除魔的名聲,佛門果然都是道貌岸然之輩,不殺不足以解心頭之恨!”
單掌橫出,輕輕劃過,洞中立刻變為冰窟,將滿目佛光遮蔽。
五指用力一握!
冰牆飛速聚攏,朝老僧擠壓而去。
佛光大盛。
冰牆頃刻間消弭為水。
李桃歌眼帶笑意,兩指一勾。
一枚巨大冰柱從老僧座下蒲團生出。
可才掀起一尺,竟然全部碎成冰屑。
老僧緩緩落地,金光消失不見,“施主的術法,似乎與彆人不同,彈指間能催動水靈結冰,速度之快,平生罕見,縱然上四境的太白士,也無法做到如此舉重若輕。”
李桃歌說道:“殺不了人的術法,那都是雕蟲小技,與江湖雜耍彆無二致。”
老僧嘴角朝耳後咧去,皺紋生花,“傳聞青州侯有菩薩心腸,見不得眾生疾苦,今日幸會,與傳言大相徑庭。”
李桃歌意味深長道:“有的人念了一輩子佛,卻從未對弱者施以援手,有的人行了一輩子善,卻從未對神佛供奉過香火,大師覺得,誰才是佛門信徒?”
對方是上四境高人的師父,又有開辟一方天地神通,對他的來曆心知肚明,似乎也不足為奇。
老僧白眉舒展,隻答了一個字,“妙。”
李桃歌一揮衣袖,灑脫道:“行了,你們這些佛門高僧,最擅長避世苟活,本侯見過不止一次。既然知道我的來曆,那就不用自報家門,坦誠些,談一筆買賣。”
老僧說道:“出家人忌貪,老衲平生沒做過買賣。”
李桃歌一臉壞笑道:“佛門有五毒,貪,嗔,癡,慢,疑,大師對我已犯了疑毒,何不再貪一次?”
老僧平靜道:“侯爺請講。”
李桃歌說道:“方外村的百姓,是你們佛門信徒,三十年,已有兩代人出生,祖輩虔誠,可子女未必信,他們會甘心躲在這片方寸之地,平庸無趣一輩子嗎?不如走出去,搏功名,立誌向,在史書留下一筆,轟轟烈烈朝夕,勝過庸碌百年。”
老僧問道:“這是買,還是賣?”
李桃歌指著腳下說道:“所有百姓,全部遷至琅琊城,這塊地方,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