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才合一,弓滿,將射未射。
一道縱貫天地的赤色劍痕驟然落下,再度將周邊世界化作黑夜。
隻是,桑北的箭並沒有射出去,因為,一個突如其來的身影出現了,竟憑借區區隻身,生生擋住了這毀天滅地的一劍。
赤日之內,鎮撫使大人圓睜雙目,無法想象,那個不速之客居然替那青年擋住了此劍,且那個不速之客他居然認得。
“殺身成劫荊黍離?他失蹤了這麼多年,沒有想到竟還活著!難怪,也隻有他這樣的人才能擋住我的行道一斬!”
口中喃喃,鎮撫使大人一聲斷喝道:“荊黍離,本大人斬妖除邪,速退,否則,此地就是你的隕落之所!朝廷用人之際,目今北蠻再起乾戈,你大有用武之地,正可殺敵證道,來日飛升可期!”
“他是我的人,你要殺他,先過我這關!”
荊黍離手中劍驟然一刺,就見那道赤色劍痕轟然崩潰,化作近百朵火焰濺落周身,繼而火焰崩潰為劍芒,將他周身衣物洗劫一空,暴露出一副傷痕累累的身體。
“多年未遇此劍,不錯,可惜毫無新意,隻是些隔夜飯罷了!再來,我要看看你到底有何看家本事!”
荊黍離持劍端平,氣息渾然,絲毫不顧肉身上遭受的創傷之痛。
他一生曾經挑戰無數高手,那些人早已隕落在他的劍下,唯有他,踏著累累屍骨走到當下。
“怙惡不悛,那就死吧!暗夜,日升!”
斷喝聲中,此間天地飛速下沉,墜入黑夜。
很快,一點殷紅在長夜儘頭破殼而出,那是於永痕死亡中涅盤出的生,以死載生,以生燃劍,斷生!
小小的一點鋒芒,瞬間長成倚天之勢,於天崩地裂中劈落在荊黍離的頭頂上。
豈料受此一劍,荊黍離毫無痛苦,反而愈加興奮。
他素來慣以敵劍淬體,以體成劫,不斷蠶食,不斷死亡,在生死交織中,一次次浴火重生一般,激發出犀利一劍,反殺敵方。
隻是,鎮撫使大人會給他機會麼?
就見又一道劍痕當空落下,合入先前那道劍痕,已然變成另一種強大劍道——奠夜!
周邊世界在肉眼可見中趨暗,看似很慢,卻很快顛倒黑白,強行更改規則,使得荊黍離的身體遭受了無法想象的淩遲般的殺傷,鮮血不要命湧出,卻在湧出一刻,化作熾烈火焰,將周身燒的通紅,宛若一根蠟燭,點亮了一隅天空。
鎮撫使口中歎息,不能將荊黍離這樣的人收歸己用,實在是莫大遺憾。
倘若不是自己據有一座乾天坤地大陣,他沒有把握擊敗荊黍離。
“怪隻怪,你站錯了位置,結束了!日升日落,潮起潮退,日蝕劍!”
就見一道凝虛為實的劍痕,破碎虛空,衝擊在荊黍離的肉身上。
刹那間,血潮噴湧,完全籠罩了荊黍離的身體。
若非他人劍合體,淬煉了無數輪回,已然被此宏大一劍,化為灰燼。
饒是如此,肆虐的劍道氣息,已然於全方位洗劫周身,倘若他擋不住,一時間新仇舊恨的反噬將會全部爆發,將他這副肉身吞噬一空,便連魂魄都不會存在了。
此刻的荊黍離已然遭遇他此生最危險的殺劫,原因則是,對手對他甚為了解,憑借地利之便,將他一舉拖入死局。
“可惜了,世間再無荊黍離!”
又一道劍痕落下,合入先前的攻擊,劍意再變,毀滅氣息肆虐天地,死亡進程,不可逆轉。
便在此刻,一張手突然搭在那副千瘡百孔的肉身上,一縷混元氣息透入其身,倏忽間,化作一隻白鷺光影衝天而去!
這副在生死邊緣熬煉不已的軀殼,驟然一震,一副靈魂宛若醍醐灌頂。
荊黍離的雙眸驟然明亮,嘴角微翹,便看到了當日那個從容赴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