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點灰蒙蒙的光點，輕輕印在了它頭顱處的黑暗漩渦中心。
沒有聲音。
沒有爆炸。
光點沒入漩渦，如同石子投入深潭，隻激起一圈細微的漣漪。
下一刻，噬道獵手那由無數灰色細絲構成的身軀，猛地一僵，隨即，從內而外，無聲無息地，化作最細微的灰色光點，如同風化的沙雕，寸寸崩解、消散。它那令人心悸的黑暗漩渦，連同其中蘊含的吞噬本源，也在灰光中徹底湮滅，歸於虛無。
一隻接近元嬰級彆的噬道獵手，令李青三人陷入絕境的可怕存在，就此煙消雲散，仿佛從未出現過。
光點也隨之消散。
通道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遠處那點“引路星標”還在微弱地閃爍。
“噗通。”
李青保持著推出的姿勢，身體卻晃了晃，單膝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麵色慘白如紙，氣息萎靡到了極點，身上龜裂的傷口再次滲出血跡。剛才那一擊，抽空了他熔煉異力後新生的幾乎所有力量，更透支了部分本源。心燈燈焰也重新變得微弱，但依舊穩定燃燒。
“李青！”星使和天機子急忙上前，扶住他。
“無妨……還死不了。”李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聲音沙啞。他內視己身，丹田內，八轉混沌金丹靜靜懸浮，表麵紋路已然大變，更加複雜玄奧，九顆小金丹的排列也趨向完美，散發出的混沌之氣雖然微弱，卻精純凝練了數倍，帶著一種奇特的“包容”與“演化”韻味。背心的詛咒已徹底消失，被熔煉乾淨。噬道獵手侵入的那絲力量，也成了“養分”。
雖然修為並未直接突破到九轉，但他能感覺到，那層堅固的壁障，已然鬆動，甚至出現了一絲裂縫。更重要的是，他對混沌之道的理解，經曆此番生死熔煉，有了質的飛躍。
“剛才那一擊……”天機子心有餘悸，看向李青的目光充滿敬畏。那一擊蘊含的道韻，已然超出了金丹層次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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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僥幸領悟。”李青搖頭，取出一把丹藥塞入口中，快速調息，“先離開這裡，剛才動靜太大，恐怕會引來其他東西。”
星使點頭，警惕地看向四周。天機子也強打精神，以殘破羅盤探查。
三人相互攙扶，朝著那“引路星標”走去。星標似乎感應到星使身上的星隕令氣息，光芒微微一亮，投射出一道極淡的銀色光線，指向通道更深處。
沿著星標指引，又艱難前行了約莫一炷香時間，前方渾濁的混沌之氣終於變得稀薄，一個更加開闊的洞穴出現在眼前。
洞穴不大，中央有一個小小的水潭，潭水並非清澈，而是呈現出混沌的灰褐色，卻奇異得平靜無波，散發出濃鬱精純的混沌氣息。水潭邊，生長著幾株模樣奇特、散發著混沌靈光的植物。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水潭正上方，懸浮著一塊約磨盤大小、表麵布滿蜂窩狀孔洞、不斷吞吐著混沌霧氣的灰白色奇石。
奇石下方，水潭邊的空地上，盤膝坐著一道虛幻的、仿佛隨時會消散的婦人身影。她身著殘破的星辰法袍，麵容依稀能辨出昔日的清麗，此刻卻滿是疲憊與滄桑，雙目緊閉，似乎陷入了深度的沉眠。她的身體微微透明，心口位置，一點豆大的銀色燈焰靜靜燃燒，正是那“引路燈”的燈焰，隻是比起雲瓔手中那盞，這燈焰更加微弱，仿佛風中殘燭。
而在婦人對麵，水潭的另一側，竟然也坐著一個人。
一個戴著鬥笠、白紗遮麵的女子。正是先他們一步進入混沌淵的那夥神秘人的首領！
她似乎也剛經曆了一場戰鬥，氣息有些不穩，麵紗上有點點暗紅，似為血跡。此刻她正閉目調息，對李青三人的到來，恍若未覺。她身旁，倒著兩具殘缺的噬道者屍體，以及一具身著銀色殘甲、與之前岔路口屍骸類似的古怪屍體。
洞穴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而緊張起來。
星使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那虛幻的婦人身影上，身體微微顫抖，眼中淚光閃爍，喃喃道：“璿璣……師叔……”
仿佛感應到星使的呼喚與星隕令的氣息，那虛幻婦人——璿璣長老的殘魂，睫毛微微顫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充滿了無儘疲憊、卻又帶著一絲如釋重負與欣慰的眼眸。
她的目光，先落在星使身上，微微點頭，隨即看向李青，尤其是在他丹田位置停留片刻，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最後，看向對麵那戴鬥笠的女子，眉頭微不可查地一蹙。
“終於……來了。”璿璣殘魂的聲音，飄渺而虛弱，卻清晰地在每個人心中響起，“持有星隕令的後來者，身懷混沌的變數，還有……不請自來的‘客人’。”
戴鬥笠的女子，也在此時，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清澈如寒潭，卻深不見底的眼眸。她看向璿璣殘魂，又看向李青三人，最後目光與李青對上。
麵紗之下，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但李青能感覺到，那雙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探究、警惕，甚至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傷？
“晚輩雲瓔之友，受其所托，前來拜見璿璣前輩，取回星隕閣遺物，並探尋‘星源’下落。”戴鬥笠的女子率先開口，聲音清冷，卻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讓人不自覺心生好感。
星使卻上前一步，擋在李青身前，冷聲道：“閣下究竟何人？為何知曉星源之事？又為何能先我們一步找到此地？雲瓔師姐何在？”
女子沉默片刻，緩緩摘下了頭上的鬥笠，解開了麵紗。
麵紗之下，是一張清麗絕倫、卻仿佛萬年寒冰雕琢而成的容顏。眉眼與雲瓔有五六分相似，卻更加成熟，也更多了幾分曆經風霜的沉靜與滄桑。隻是此刻，這張臉上毫無血色，嘴角還殘留著未擦淨的血跡。
“我名，雲璃。”她緩緩道，目光掃過星使，又看向璿璣殘魂，“雲瓔，是我妹妹。至於星源……”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苦澀與決絕。
“我便是為此而來。我身上，流淌著星隕閣最後一代‘聖女’的血脈。星源的下落，唯有我之血脈，配合星鑰與混沌道種，方能真正感應、開啟。”
此言一出，滿室皆靜。
璿璣殘魂虛幻的身軀微微波動，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星使也愣住了。
李青瞳孔收縮。聖女血脈？星鑰？混沌道種？
他猛地想起，酒癲曾言，星鑰與混沌道種，是找到星源的關鍵。而雲璃所言，竟與之隱隱相合！
這突然出現的女子，自稱星隕閣聖女後裔，身懷星鑰？），也在尋找星源，目標似乎與他們一致，但立場……是友是敵？
混沌淵深處，星殞之核的入口前，三方彙聚，暗流洶湧。
真正的博弈，此刻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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