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慘慘！
人間地獄莫過如此！
金蟬子去過十八層，也去過魔界最墮落無序的邊緣小浮陸，但和西方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十八層地獄是為了消磨惡魂凶靈戾氣，本身並不是為了折磨而折磨。
魔界浮陸哪怕最無序，那也是有一些規則。
比如浮陸之主會製定一些有利於開發資源的簡單要求，保證自身利益不會被魔破壞損耗。
起碼礦工們也是重要的財產，死一個都是少一筆靈礦收入。
但現在的西方天地不是。
這裡才是真正的地獄！
那些不聽勸、不相信仙秦官吏，頑固要留在家鄉的生靈，那些以為自己懷才不遇，認為拜入魔祖麾下會得到重用的外地生靈。
如今被吃了一大半，剩下的不足百一，一個個瘋癲入魂。
看著眼前自稱是金善長老的和尚，金蟬子都有些不忍直視。
對方不知道是為了騙他，還是良善還剩下一點，出來見他還是施展了淺薄的幻術，遮掩了自身早就腐爛的皮肉。
身上穿著的昔日須彌山上品後天袈裟，如今佛光早已黯淡，充斥著無儘邪性惡念。
他脖子上的每一顆念珠，有數萬冤魂恨意在哀嚎咆哮。
“阿彌陀佛！”
“長老，佛祖已經死了！”金善摸著念珠笑著說道。
“佛祖雖然隕滅，可隻要佛在心中，那就永遠不滅。”金蟬子勸道：“放下屠刀，便可成佛。”
“我昔日沒有屠刀，也沒能成佛。”
金善低音深沉說道：“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小沙門，一心向善，行善救濟十萬人不止，隻求麵見佛祖一麵，求得幾句真經。”
“卻是連須彌山都進不去，最終被我師兄金池帶到這裡來，建立了菩提院。”
“怎麼如今，放下屠刀，就能成佛了？”
“難道為善積德不能成佛，為惡改過就能成佛？”
“這世間還有這般道理？”
金蟬子搖頭道：“此佛非彼佛，佛非果位，以名利欲望求佛，猶如南轅北轍，昔日須彌山就是如此。”
“所謂真佛，乃是無我無欲，四大皆空，有此佛心大境，方能一步步把持自身，不被天魔惡念侵蝕，最終超脫因果命運，得到大自在、大超脫。”
“並非行善不能成佛，行善正是為了把握本心，不被邪魔引誘，墮入無間地獄。”
“同樣的，並非去惡改善就能成佛，而是去惡念，廢魔性，就離佛更近了一大步。”
“哈哈，那我現在豈不是佛？”
金善大笑道：“自從我吞了我那個貪鄙的師兄，成了這院子的主持，就得了大自在，跟你的佛沒有差彆！”
金蟬子問道：“你吃了你師兄金池，你果真自在？”
“當然自在，沒有了我那個什麼都要摳摳嗖嗖，連吃飯都要按照多少粒米計量的師兄管教，我們不僅能吃上人皇米，還能吃肉了。”
“我跟長老說，這肉啊分三等，神仙肉第一，凡人肉第二，妖魔肉就不行，太柴太硬太酸。”
“細分的話，凡人肉的胎兒最是可口。”
說著說著，金善微笑的臉上，有兩行血淚緩緩流下，他自身卻是沒有發覺一般，繼續說著聖靈肉之間的差彆。
“阿彌陀佛！”
金蟬子感覺到眼前這位菩提院最後一位還留有一絲佛性發出的請求，念誦一聲。
正在介紹吃肉的菩提院住持在金色佛火之中化作灰燼，一道幾乎完全漆黑、隻有一絲清明靈光的靈魂墮入輪回旋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