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散去時,楚塵發現自己站在一片麥田裡。
金黃的麥浪隨風起伏,遠處茅屋升起嫋嫋炊煙。
太虛劍和黑劍交叉掛在腰間,煉天爐則安靜地躺在掌心,鼎身上的太極圖緩緩旋轉。
“這是哪裡?”他的聲音在田野間回蕩,卻沒有驚起飛鳥。
茅屋門“吱呀”一聲打開,走出個扛著鋤頭的老農。那人抬頭看見楚塵,咧嘴一笑:“來啦?”
老農的麵容普通得令人心驚。
方臉、濃眉、皺紋裡夾著幾粒麥殼,是那種見過千百次都會忘記的長相。
但楚塵的瞳孔卻驟然收縮——這人的右手隻有四根手指!
“前輩是……”
“種地的。”老農用斷指的手拍拍鋤頭,“來搭把手?”
楚塵低頭看向煉天爐,鼎口不知何時盛滿了清水,水中倒映著三十六界的景象。
血煞界正在崩塌,無數修士在青銅毒霧中哀嚎。
“沒用的。”老農的鋤頭敲了敲地麵,“你現在出去,連個浪花都濺不起來。”
楚塵握緊雙劍:“還請前輩指點。”
老農沒答話,彎腰拔起株麥苗。根須上沾著青銅色的泥土,散發著與鼎毒相同的氣息。
“看明白了?”老農將麥苗遞來,“這方天地,是煉天爐內的‘真界’。”
楚塵接過麥苗,指尖傳來刺痛。
麥葉背麵布滿細密的青銅紋路,與他在血煞界見過的鼎毒感染者如出一轍。
“您是說……我們在鼎內?”
“聰明。”老農的斷指突然伸長,在地上畫了個圓。
“三十六界就像這麥田,鼎毒是雜草。你以為斬了噬界獸就完了?它的根還紮在每一界的靈脈裡。”
遠處傳來孩童的笑聲。三個紮著衝天辮的小娃娃追逐打鬨,跑過田埂時故意踩老農畫的圓。
“彆鬨!”老農作勢要打,孩子們嬉笑著跑遠。
他們手腕上都戴著青銅鈴鐺,跑動時卻詭異地沒有聲響。
楚塵的視線追著孩子們,發現麥田儘頭立著七棵枯樹。
每棵樹下都坐著個身影,有老有少,正望著這邊微笑。
“那是……”
“七個老頑固。”老農啐了口唾沫,“死了都不安生,非要把執念化鼎。”
煉天爐突然發燙。
楚塵低頭看去,鼎內清水沸騰,浮現出小七的麵容:“楚大哥……抓緊時間……煉天爐隻能維持真界十二個時辰……”
老農的鋤頭突然壓住煉天爐:“急什麼?三百年的爛攤子,十二個時辰能收拾乾淨?”
他轉身走向茅屋,示意楚塵跟上。
屋內陳設簡陋,牆上掛著七把鏽跡斑斑的農具,排列成北鬥形狀。
“選一個。”老農指著農具。
楚塵的目光落在最末那把缺了角的鐮刀上。刀柄纏著褪色的紅繩,與老農的斷指莫名相配。
“就它吧。”
老農哈哈大笑,取下鐮刀扔來。楚塵接住的瞬間,鐮刀化作流光沒入他眉心!
識海裡頓時多了段陌生記憶——
三百年前,七位大羅金仙圍坐論道。
最年輕的那位突然拔劍自斬,將貪念封入鐮刀:“以此斬儘世間濁氣!”
“現在明白了?”
老農的斷指敲著桌麵,“七仙斬出的不是貪念,是‘藥引’。可惜後人愚昧,把良藥熬成了毒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