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陽在我的腳上猛踩了幾腳,我正疼得齜牙咧嘴,就聽到後麵辦公室有開門的聲音。曉陽趕忙調整神色,瞬間恢複正常,笑著說道:“朝陽同誌,咱們合作愉快。具體細節,晚上咱們再慢慢研究,我們平安縣還是具有壓倒性的優勢,希望你能正確認識。”
我回頭看了看,後麵的工作人員我並不認識。畢竟辦公大院人員流動較大,遇到熟人的概率有大,碰到陌生人的概率同樣不小。隻是覺得,這個比我還小上幾歲的年輕人,形象是如此的偉岸。
到了樓下的大院裡,孫友福和吳香梅縣長還在交流著,全然沒有了會場上的緊張氣氛,似乎兩人心裡都明白,在這件事情上,真正背後較量的,既不是我和曉陽,也不是他們兩個縣長,而是鄭紅旗書記和慶合書記兩人。
孫友福見我和曉陽下來,便說道:“曉陽,你要不要回家?要是回家的話,我就不等你了。”
曉陽笑著說:“孫縣長,下午曹河縣的領導到咱們縣的潔美公司調研,我還要陪著他們考察。”
吳香梅笑著扶著曉陽的胳膊拍了拍,說道:“曉陽妹妹,這可真是三過家門而不入啊。”
曉陽看著吳香梅說:“梅姐,我可是向您學習啊,您可是正兒八經的城裡人,我記得供銷社家屬院離這裡不遠吧。”
吳香梅輕輕捋了捋頭發,說道:“晚上我就不回去了。今天晚上你和瀟虹誰也不許織毛衣,大家得齊頭並進,可不能到最後你們都織好了,我卻織出個豆腐渣工程。”
閒聊了一會兒後,曉陽一招手,停在大院廣場側邊的黑色桑塔納轎車緩緩開了過來,汽車加速,車上麵的撒落的梧桐葉就吹落下來。上車之後,友福搖下車窗,探出頭看著我們道:“怎麼,你們還不回去?”
吳香梅說:“我們下午還有事嘛,我們一會兒再走。路上慢點啊。”
看到汽車啟動離開後,吳香梅對我說:“朝陽啊,這會結束得有點早,時間還早,正好我去學校接個孩子,中午的時候,在市委招待所一起吃午飯,這會兒,你自由安排了。”
“張叔要請客吃飯,請誰?”
吳香梅笑著解釋道:“中午請鐘書記,瀟虹和滿倉已經去安排了,這樣吧,我讓司機把你送到市公安局。”
“市公安局離市政府不遠”我謝過吳香梅縣長的好意,便朝著公安局的方向走去。
縣委書記張慶合帶著常務副縣長鄒新民,先是來到市紀委書記林華西的辦公室,彙報煤炭公司汽車租賃租金的追回情況,以及秦大江、秦大海等人資金退回的情況。
林華南和林華北的事情,在整個東原已經不是秘密,市紀委書記林華西麵對此事也並不回避,說道:“慶合同誌啊,煤炭公司的資金基本上追回來了,這件事的示範作用和意義非同小可,彰顯了市委、市政府反腐敗的決心和魄力,也給了東原和臨平的群眾一個交代。隻要涉及腐敗問題,不論是誰,都應該被依法追究責任。”
“華西書記。這件事能有這樣的結果,離不開市委、市紀委,特彆是華西書記您的堅強領導。華西書記,您作為臨平縣出來的乾部,展現出的魄力和擔當,讓人敬佩啊。”
作為紀委書記,在麵對煤炭公司這件事情,林華西的心情十分複雜,既有對自己兄弟涉及違法犯罪的無奈,也有作為紀委書記查處重大案件的欣慰。他微微頷首,撫摸著自己的下巴,聽著張慶合的彙報,眉頭逐漸舒展開來。事已至此,無法改變,隻能坦然接受,正確麵對。
林華西說道:“慶合同誌啊,作為紀委書記,我又是臨平人,你們能取得這麼大的成效,組織上和我是非常欣慰的。特彆是汽車租賃這件事,臨平縣委在整個過程中起到了關鍵性作用,在這一點上,市委、市紀委都很清楚。”
張慶合身體向前傾,手放在桌麵上,接著說:“華西書記,這件事情能夠取得這麼大的成效,確實臨平縣做了一些工作。特彆是鄒新民同誌,能夠帶頭退款,並發揮個人資源優勢做通了不少同誌的工作,這也得到了鄒鏡堂主席的認可。像這樣的同誌,我們縣委一直也在大力推薦走向更加重要的崗位。”
林華西看著鄒新民,微微一笑。他能出任市紀委書記,擺脫在煤炭局的尷尬境地,歸根結底,還是有著鄒家老輩人鄒鏡堂的提攜與支持。他自然明白張慶合的意思,便說道:“我沒記錯的話,新民同誌在常務副縣長的位置上已經乾了五六年了吧?像新民這樣講大局,懂進退的同誌,組織上是應該考慮進一步使用。”
從林華西的辦公室出來之後,張慶合又帶著鄒新民來到市委副書記鄧牧為的辦公室。一番說辭過後,張慶合向鄧牧為積極肯定鄒新民主動去找鄒鏡堂,拿回煤炭公司50萬租金這件事,至此,煤炭公司的事情算是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從鄧牧為的辦公室出來後,張慶合又帶著鄒新民來到市委書記鐘毅的辦公室。在進門之前,自然是要和秘書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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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書記的秘書不在,倒是有個不認識的年輕人,看到兩人,站起身來說道:“鐘書記辦公室裡有市人大的領導在,你們在接待室稍等一會兒。”
聽到市人大的領導在裡麵,張慶合很快就聯想到,齊永林怕是要被免去市長職務了。但這個免職的過程,時間肯定要商量好,免職之後,是不是需要馬上任命新的市長,一切都還是未知。
在鐘毅辦公室對麵的小接待室,地麵乾淨整潔。一進門,迎麵而來的是一幅毛筆書法字,上麵蒼勁有力地寫著“自強不息”四個大字。下麵是一排乳白色的布藝沙發,沙發上麵搭著一條白色方巾,沙發之間有一個小小的茶幾,茶幾上擺著的陶瓷小盆裡,秋菊正在盛開,接待室飄著若有若無的檀香,混著秋菊清苦的氣息,為整個接待室增添了一份彆樣的溫馨。
鄒新民雖然身為常務副縣長,但很少有機會到市委書記鐘毅的辦公室彙報工作,對這個接待室並不熟悉。鄒新民看著“自強不息”四個大字的木匾,輕輕拍了拍張慶合,說道:“張書記,這上麵的字,這不是我二叔寫的嗎?”
張慶合沒戴眼鏡,湊近仔細看了看木匾,確實是鄒鏡堂所書,隻是上麵的時間已是七八年前的了。張慶合伸手摸了摸木匾,心裡暗自盤算,七八年前的時候,當時的地委書記正是周鴻基,看來當時的地委書記周鴻基與鄒鏡堂關係不錯。
兩人剛剛坐下,這時,向建民端著兩杯泡好的茶水走了進來,說道:“張書記,知道是您來了,我給兩位領導泡了杯茶,兩位領導,來喝茶。”
向建民並不認識身為常務副縣長的鄒新民,畢竟,作為市委書記的秘書,平日裡接觸的都是市委大院裡的廳級乾部和各局委辦、大型企業的一把手,也就是他見到的基本是正縣級以上的乾部。
鄒新民也以為向建民是普通工作人員,並沒有起身,兩人都坐著接過了茶水。
張慶合拍了拍鄒新民,指了指向建民說道:“鄒縣長,你知道這是誰嗎?”
鄒新民搖搖頭,說道:“麵熟,但是對不上號。”
張慶合說道:“這就是市委秘書一科的科長,鐘書記的秘書,向建民向科長。”
聽到這話,鄒新民趕忙起身,恭敬地說道:“哎呀,向科長,久聞大名啊。以前您應該陪著鐘書記到咱們臨平縣指導過工作吧?”
向建民確實陪著市委書記鐘毅去過兩次臨平縣。每次市委書記來,身邊都簇擁著一群人,大家的目光也都集中在市委書記、市委秘書長和副市長這些領導乾部身上。對於曾一起喝過酒、碰過杯的領導的秘書,鄒新民也隻是覺得眼熟。
一番客套之後,向建民說道:“兩位領導在這裡稍作休息,等鐘書記那邊結束了,我來叫你們。”
鄒新民見向建民出去之後,便坐到沙發上,略顯激動地側過頭說道:“張書記,這譜擺得也太大了吧?您在臨平是縣委書記,到了市委大院,市委書記的秘書,你站都不站一下。”
張慶合端起白瓷茶杯,食指先試探性地觸碰杯壁,確認溫度後三指托住杯底,小指微微翹起懸在空中。杯蓋與杯沿相碰發出清越聲響,喉結隨著吞咽動作上下滑動,喝了兩口茶,不緊不慢地說道:“多大點事?淡定嘛。小向來了,我還是可以坐著的嘛。”
鄒新民瞪大了眼睛,看著張慶合,有些調侃地說道:“領導,您呀,膨脹了,確實太膨脹了,小向都喊上了。”
張慶合喝了口茶,將杯蓋蓋上,放到棗木做的茶幾上,說道:“新民啊,小向那是晚輩。”
鄒新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馬上將頭探過去說道:“張書記,該不會這個就是李亞男的對象吧?”
張慶合這才微微一笑,說道:“所以我跟你說,你要淡定嘛。咱們都是亞男的娘家人,咱們要是站起來了,那不是顯得亞男的身價低了嗎?建民這小子,論起來都得喊咱們大爺。彆說他是市委書記的秘書,哪怕他是市委秘書長,見了咱也得喊大爺。”
鄒新民說道:“怪不得,怪不得。書記,那個李亞男的父親就是公安局副局長李局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