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溫存過後,曉陽慵懶地舒展著身體,愜意地窩在柔軟的被窩裡,睡眼朦朧,眼神中透著滿足與舒坦。隨機伸手從床邊的床頭櫃上習慣性地拿起了一本《平凡的世界》,書頁在指尖輕輕翻動,我也是知道,曉陽心思壓根不在文字上,不過是想借這翻書的動作,伴著靜謐的氛圍,催自己入眠罷了。曉陽睡覺有個特彆的習慣,非得開著燈才行,隻有等她睡熟了,那燈光才能熄滅。也就是說,曉陽不睡,我一般是睡不了的。
曉陽打了個哈欠,那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我也跟著困意如潮水般湧來。就在這時,曉陽猛地一拍我的肩膀,動作之突然,嚇了我一跳。緊接著,猛然湊到我的臉邊,眼睛裡閃爍著一絲好奇說道:“三傻子,你發現沒有?今天廣東來的那個女老板,看劍鋒的目光有些不對勁呀。”
我滿腦子困意,還有些迷糊,有氣無力地回應道:“發現,我發現什麼呀?我就隻發現今天你們吃飯又沒帶上我,我連現場都沒在,怎麼能發現彆的事兒?”
曉陽皺了皺鼻子,伸出手拍了一下我的臉,嗔怪道:“三傻子,今天那個女的,你看到了沒有?就從縣委招待所出來,你接我的時候,那個女的。”
我瞬間清醒了些,趕忙回答:“女的?在我心裡眼裡,就隻有你一個女的,其他人在我這兒和男的沒啥區彆。”
曉陽嘴角微微上揚,又輕輕拍了我一下,佯怒道:“油嘴滑舌沒個整形,不過,我喜歡。現在跟你說正事兒呢。今天吃飯的那個女老板,就是那個穿著打扮特彆顯眼的,從縣委招待所出來的。”
曉陽說的“那樣”,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那個女人的模樣,說道:“看到了,看到了,穿得那叫一個暴露。這都大秋天了,風一吹怪冷的,她還穿個深色的短裙,兩條大腿白花花地露在外麵。上身套著一件紅色的西裝,裡麵配著白色的襯衣,那搭配,看著就覺得怪異。也不知道她咋想的,就不怕凍感冒了?我記得清清楚楚,她還露著肚臍眼呢。嘴上的口紅紅得紮眼,大晚上的,隔老遠都能看出她化著妝,一頭燙大波浪,走路的時候跟著晃來晃去。曉陽,我就納悶了,她耳朵上戴著那兩個大鐵環子,看著得有二兩重,掛在耳朵上,她就不覺得疼嗎?”
我轉過頭,目光正好對上曉陽的眼睛,隻見她眼神裡帶著些許怒氣,還有點吃醋的意味,說道:“三傻子,你還說呢,你不是信誓旦旦說除了我就沒看到彆的女人嗎?這觀察得這麼細致,連人家的肚臍眼都注意到了,你可真行啊。”
我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馬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曉陽的頭,臉上還泛起紅暈,就說道:“哎呀,她那個裝束打扮,實在是太……太紮眼了嘛,電視上的香港明星都是這個打扮,鶴立雞群嘛。”
我的話還沒說完,曉陽的手就輕輕落在了我的臉上,她一邊拍一邊說道:“好你個三傻子,平時看著老老實實的,沒想到一肚子壞心眼兒。還雞群,什麼雞群?誰是雞群?你今天不給我說清楚,我可給你上綱上線了。”說著,她真的伸手揪起了我的耳朵,那力度不大不小,揪完耳朵後,她還覺得不解氣,又接著說道:“李朝陽,人家俗話說得一點沒錯,你們這些老爺們兒,就這點愛好,說什麼女人先看腿,好馬先看嘴。”
我趕忙捂著自己的耳朵,一臉委屈地說道:“這都是什麼歪理邪說呀?我不是覺得大秋天的,她那大腿露在外麵太惹眼了嘛,就順口那麼形容了一下。”
“白花花的大腿,那叫穿了絲襪,你個笨蛋,還以為看了人家大腿,絲襪懂不懂?”曉陽白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絲襪?真不懂!我又沒研究過這些女人的東西。”我撓撓頭,老實巴交地回答道。
和曉陽一番打鬨後,她氣呼呼地坐直身子,一臉嚴肅地說:“傷風敗俗,凡桃俗李。就算現在社會開放了,也不能這麼不知檢點吧。再怎麼改革,也不能把身上的衣服改得這麼少啊。我又不是沒見過世麵,咱們省城我也去過好幾次,你瞧瞧省城那些女的,哪個不是穿得得體大方,哪像她這樣。”
過了一會兒,曉陽的臉色漸漸緩和,側過身來,看著我說道:“三傻子,我跟你說,她看劍鋒的眼神,透著一股子那個意思。”
說起李劍鋒,這些年他的變化確實不小。以前時候,渾身帶著一股街頭痞氣,走路都風風火火的,讓人一看就覺得是個不好惹的主兒。現在呢,隨著時間的打磨,他多了幾分文質彬彬的氣質,那份痞氣也慢慢轉化成了一種獨特的帥氣。就拿今天來說,他穿著一身皮夾克,頭發打理得整整齊齊,整個人看起來精氣神十足,活脫脫就是個有為青年的模樣。
我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說道:“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了。劍鋒和文靜倆人,雖說鬨著離婚,可趙文靜心裡還是在乎李劍鋒的。她就是擔心李劍鋒長時間在外麵跑業務,接觸的人又多又雜,怕他出什麼問題。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心裡有他。你呀,就是嫉妒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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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話剛說完,一個耳光輕輕地落在了我的臉頰上,曉陽瞪大了眼睛,說道:“嫉妒?我嫉妒她什麼?三傻子,你給我說清楚,我嫉妒她什麼了?”又被她“收拾”了一頓後,曉陽這才慢慢消了氣,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劍鋒就是想學齊江海,三妻四妾!包括你!”
我趕忙說道:“肯定不是,肯定不是,我可不是那種人,你還不了解我嘛。”
曉陽坐起身,神色認真地說:“我就是太了解你了。”
在這個話題上,我始終占不到便宜,曉陽隨時可以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對我進行碾壓。這個時候,自然是要岔開話題。我好奇地問道:“曉陽,那個女老板到底是做什麼的呀?怎麼會突然跑到咱們這邊來投資?。”
“搞地毯生意的,說是要把地毯賣到中東去。她講那邊的風俗習慣,家家戶戶都離不開地毯,市場大得很。還打算把咱們當地的地毯廠擴大規模,增加先進設備,聽她那口氣,兜裡的錢好像怎麼花都花不完似的。”曉陽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我帶著一絲好奇,半開玩笑地問道:“能多有錢?有沒有有錢?”
曉陽“哼”了一聲,伸手拍了拍我的臉,說道:“三傻子,你不要想著套我的話,姐的錢都是你的錢,以後肯定不會虧待你。你好好表現,爭取再立頭功。”
看看牆上的時鐘,指針已經快要指向12點了。家屬院的房子隔音效果不太好,剛才還能隱隱約約聽到樓上夫妻吵架的聲音,這會兒,四周都安靜了下來,隻能聽到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曉陽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緩緩地進入了夢鄉。我望著她熟睡的臉龐,也就想起了文靜,文靜是個多好的姑娘啊,善良、溫柔又體貼。劍鋒該不會是真的和那女的亂搞吧。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往常天氣不冷的時候,曉陽都是在醫院家屬院門口走著去上班。曉陽覺得天冷了,便改由向波來承擔這個任務。而我,簡單收拾了一下,又去了臨平。
時光就像指尖的細沙,悄然流逝,不知不覺間,春去秋來,花開花落。大街上,人們的穿著漸漸發生了變化,已經有人裹上了的薄棉襖,西伯利亞這個多數國人都沒有去過的地方有一年成為了廣播裡的熟客,凜冽的寒風也時不時地刮過,北方的冬天來了。
在北方,農民們最不待見的季節便是冬天。冬天不是收獲的季節,可卻是忙碌勞動的季節。重大的工程建設,一般都會選擇在初冬進行動員。動員大會一結束,各村就像被上了發條的機器,迅速行動起來。每個村子裡,從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到年近六旬的老人,隻要身體還吃得消,都得出工。修路挖河這兩大戰役,就是廣大群眾用雙手拚搏出來的。
北風卷著枯葉掠過義務出工隊伍,柴油三輪車的轟鳴聲中,農用三輪車和拖拉機在鄉間土路上穿梭,一輛接著一輛,車後揚起陣陣塵土,綿延不絕,一眼望不到頭。
各個村子的青壯勞力都乾勁十足,大家自備乾糧,乾糧袋裡裝著自家做的饅頭、鹹菜。一輛輛車上滿滿當當地坐著人,車廂裡的人裹緊軍大衣,大家有說有笑,看到路上駛過的汽車,眼神中流露出了羨慕。
從平安縣到臨平縣的主乾道上,我坐在車裡,透過車窗,看到了好幾波義務出工的群眾。看著他們,我的心裡不禁感慨萬千。若不是當初幸運地遇到了李叔,若不是曉陽,我可能也會和他們一樣,成為義務出工大軍中的一員,跟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去挖河、修路。可如今,我卻成為了一名乾部,和縣委常委、副縣長陳建軍一起,共同負責麻坡鄉的工程建設。這身份的轉變,就像一場夢,有時候我自己都覺得不太真實。
乾部總是用最華美的詞藻來歌頌這偉大的群眾,但不少人發自內心來講,對於這中義務的勞動,是無奈的偉大和苦楚的英雄。
在市政府大院裡,各位領導們就像上了發條的時鐘,不停地運轉著。他們有的開會,有的在辦公室裡埋頭批閱文件,一份份文件在他們手中快速翻閱,圈圈點點。
周海英作為建委的書記,和之前齊永林擔任市長的時候相比,往市政府大院裡跑得勤快了不少。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他的身影出現在大院裡。
周海英又來到了市政府大院。市政府秘書長常雲超看到周海英,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快步迎了上去,十分客氣地說道:“周書記,又來啦,天冷了,紅茶?”
周海英擺了擺手,說道:“花茶,花茶,姐夫,我這個人就喜歡花茶。”
唐瑞林的辦公室布置得很有格調,茶幾和櫃子裡,放著五六種茶葉。除了常見的綠茶、紅茶,還有從雲南特意買回來的普洱茶。常雲超熟練地打開裝花茶的罐子,抓了一把花茶,輕輕丟進精致的茶杯裡,隨後拿起熱水壺,將滾燙的熱水緩緩倒入杯中。瞬間,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彌漫開來。常雲超小心翼翼地把泡好的花茶放在周海英跟前。周海英微微點頭,伸出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以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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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英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上麵漂浮的茉莉花,清澈透亮的茶水透著一股清香。他輕抿一口,微微閉上眼睛,隨後說道:“姐夫,唐市長這是開的什麼會啊?”
常雲超微微皺眉,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哦,是審計工作會。第一批審計報告已經出來了,涉及好幾個單位。這一看召開的是審計組長工作會,主要是總結前一階段的審計工作,安排下一階段的任務。”
周海英又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姐夫,你也是當過縣長的,審計啊,你心裡清楚,如果真的都按照審計的標準來,這工作可就難開展了。很多時候,打打擦邊球正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