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回應道:“嗯,我理解您的難處。”稍作停頓,又說:“林主任,到時候奠基儀式,市領導要參加,王瑞鳳副市長分管工業經濟,她要來出席。您也知道王市長的脾氣,說話直,站得高看得遠。我擔心要是咱們林家祖墳不趁著這時候遷個地方,到時候場麵可能不好看。”我很是委婉地表達了意見,也是看著林主任的反應。
華東主任聽完,微微一愣,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震驚與失望。他領教過王瑞鳳的脾氣,作為副市長,要是在奠基儀式上,王瑞鳳覺得祖墳礙事,當著眾人的麵讓他遷墳,那他可就顏麵掃地了,既丟麵子又得遷墳,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麵。
華東主任眉頭越皺越緊,額頭上的皺紋愈發深陷。原本還想著出席活動,好歹自己也算個人物,可現實變化太快,他不禁思索,在這種情況下,自己還有什麼膽量去參加奠基儀式呢?
回想起自家祖墳,華東主任心中滿是感慨。想當年,林家在麻坡鄉風光無限,整個麻坡鄉,無論哪個村,誰不知道林家在煤炭係統的地位,都誇林家風水好。林家的老宅氣派非凡,每逢佳節,前來拜訪的人也是絡繹不絕。可就因為火車規劃,自家祖墳被村民扒了幾個。華東主任至今還記得,月黑風高的夜晚,林家後人打著手電、拿著火把,在墳地裡收拾祖宗遺骸的場景,那種苦楚,隻有林家人自己清楚。當時,大家哭聲一片,長輩們更是痛心疾首。
事實上,陳光宇第一次找華東主任時,他就覺得事情不妙,重大工程不會因幾個墳頭停滯。他之所以還存僥幸心理,是因為自家兄弟還有在重要位置上的。可沒想到王瑞鳳會來參加奠基儀式,要是這樣,自家祖墳八成得給王瑞鳳讓路,畢竟王瑞鳳的背景和地位擺在那兒,實在惹不起。
華東主任問道:“朝陽,你說瑞鳳市長該不會真盯著我們家那幾個祖墳吧?”
我馬上說:“林主任,這個季節地裡光禿禿的,一眼望去平平坦坦,您家祖墳在那兒,王市長肯定能看到。她對項目的細節關注度很高,這麼顯眼的位置,萬一……。”
華東主任歎了口氣,說道:“是啊,一馬平川,地裡也沒啥莊稼。這樣吧,祖墳不是我一家的,我去問問其他族人的意見。畢竟這是關乎家族的大事,不能我一個人做主。我得找個時間把大家召集起來,好好商量商量。”
在市建委大院裡,黨委會議正在召開。黨委書記周海英還是像往常一樣,晚到了幾分鐘。他身著一套深灰色的西裝,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步伐自信的走進會議室。大家對此似乎都習以為常,不過,在建委班子成員看來,這又是一次不平凡的的黨委會議,因為有人事議題。
在學習了幾個文件,彙報了上周工作後,周海英坐在會議桌的首位,主持會議說道:“同誌們,接下來討論人事議題。大家都知道,園林所改為園林局的批複已經下來了。之所以沒馬上宣布,是因為園林局班子人選還沒確定。現在經過前期醞釀,咱們來討論園林局局長的推薦人選。下麵請人事科科長邵長河同誌通報相關情況。”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嚴肅,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意識到這個議題的重要性。
人事科科長邵長河,他身著一件淺灰色的夾克裝。他拿起桌上的材料,清了清嗓子,彙報說:“各位領導,根據會議安排,下麵由我彙報園林局建議人選。商恒華同誌是園林局黨支部書記、副所長,主持園林所日常工作。之前,他在臨平縣擔任過建設局局長,在任期間,主導了多項建設項目,取得了一定的成績……
單位班子裡的九位黨委委員,此刻正襟危坐在會議室內。他們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人事科科長身上,會議室裡安靜得隻能聽見牆上掛鐘指針走動的滴答聲,以及人事科科長略顯沉穩的彙報聲。有的人微微前傾,像是生怕錯過任何一個關鍵信息;有的人則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抱於胸前,看似放鬆,實則在暗自思忖。
對於商恒華這位從縣城上來的園林所所長即將成為園林局局長一事,大家的心情頗為複雜。夏南平微微皺著眉頭,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後排的幾個工作人員,壓低聲音小聲地和旁邊的人嘀咕道:“要說這商恒華如今主持園林所工作,按道理升為局長也算是順理成章,可從縣城建設局局長一下子跳到咱們建委的園林局局長,這跨度,實在是大得讓人有些捉摸不透啊。”旁邊的人輕輕點頭,眼神中也透露出一絲疑惑。但大家心裡都是明白,這關鍵的因素,就是周海英的運作。
唐瑞林成為市政府臨時負責人,周海英在黨委會上的話語權更是水漲船高。
人事科科長邵長河念完基本材料後,會議室裡短暫地陷入了沉默。周海英端坐在會議桌首位,身體微微後仰,雙手交叉放在腹部,目光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然後不緊不慢地說道:“同誌們,大家都聽到了商恒華同誌的情況。按照會議規定,大家依次表態發言。”他的聲音平穩而有力,在會議室裡回蕩著。說完,他特意將目光在夏南平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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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英說話向來直來直去,又對自己的決策充滿自信。他心裡門兒清,在這個黨委會上,自己有著絕對的權威。如今唐瑞林成為市政府臨時負責人,這無疑更是為他在黨委會上的話語權增添了幾分底氣。
然而,黨委委員們麵麵相覷,一時間竟沒人急著發言。大家都在心裡打著算盤,有的是對這個人事安排心存疑慮,但又不敢輕易開口;有的則是在觀望,想看看其他人的態度再做決定。會議室裡的氣氛愈發凝重,仿佛有一層無形的壓力籠罩著眾人。
周海英本可以直接讓大家舉手表決,快速推進這個議程。但不知是出於對夏南平這位黨委副書記的尊重,還是內心深處隱隱有著想要挑戰他權威的想法,他微微側過身,目光直直地看向夏南平,問道:“夏主任啊,你怎麼看?你是黨委副書記,又是行政一把手,對商恒華的安排,你有什麼意見啊?”他的語氣看似平和,卻隱隱帶著一絲不容回避的意味。
夏南平聽到周海英的問話,微微一怔,隨即緩緩摘下黑框眼鏡,用手輕輕擦拭了一下鏡片,然後目光凝重地抬起頭來。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本來我不想說,但書記既然問了,我作為黨委副書記,就發表下意見。我認為,商恒華同誌不適合擔任園林局局長。”他的聲音不高,但在這安靜的會議室裡卻顯得格外清晰。
此話一出,會場裡的黨委委員們都像是被觸動了開關,紛紛抬起頭,把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夏南平。他們的眼神中,有的帶著驚訝,有的帶著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種期待,仿佛在等待著一場精彩大戲的開場。大家心裡都明白,今天黨政兩位領導怕是又要有一場激烈交鋒了。以往類似的場景,他們也見過不少,每一次都讓他們深刻感受到班子內部複雜的權力博弈和微妙的人際關係。
周海英聽到夏南平的話,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但在這公開場合,他還是要顧全彼此的麵子,維持班子的和諧氛圍。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和,說道:“夏主任,讚成或反對都是你的權利,啊,你說說原因吧。”
夏南平握著眼鏡,身體微微前傾,語氣平和卻又堅定地說:“周書記,同誌們!我反對商恒華同誌擔任園林局局長,主要是從業務角度考慮。園林局新成立,這可不是一件小事,除了綜合協調和管理能力,更重要的是要有專業業務能力。這次審計就明確指出了咱們園林所存在重大問題。”說到“重大問題”時,他特意加重了語氣,同時用手中的眼鏡重重地敲了敲桌子,發出清脆的聲響,仿佛要以此引起大家的高度重視。
他接著說:“同誌們,我們都搞建設,也都接觸過綠化。一棵冬青苗多少錢,誰能告訴我?”說著,他把目光投向坐在會議室的總工程師孔雙銀。孔雙銀頭發略顯淩亂,一看就是個專注於技術的實乾派。夏南平說道:“孔總,你在建築和綠化領域都是專家,啊,你說說,一棵冬青多少錢?”
孔雙銀聽到夏南平的點名,微微一愣,隨即坐直了身體,眼睛快速地轉動了幾下,思考著冬青的價格。他下意識地用手撓了撓頭,然後說道:“哦,如果單看冬青價格,這東西不貴。春天的時候,一米左右的,也就一塊多兩塊多,價格和植株大小、品種有關。要是這個季節,可能稍微貴點,但也就兩三塊錢左右。”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劃著冬青苗的大概高度,試圖讓大家更直觀地理解他的描述。
夏南平重重地敲了敲桌子,提高了音量說道:“同誌們!聽聽,一棵冬青兩三塊錢,量大的話,可能一塊多。但你們知道咱們園林所的報價是多少嗎?”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憤怒和無奈。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充滿了好奇和期待,仿佛在等待著一個足以顛覆認知的答案。此時,會議室裡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夏南平揭曉那個讓人難以置信的價格。
周海英麵色陰沉,額頭上微微泛起青筋,他顯然對夏南平在這個時候拋出這個問題感到不滿。他強忍著內心的惱怒,直接插話說道:“夏主任,這時候糾結價格問題有必要嗎?價格本身就有波動嘛,園林所是自收自支單位,有營收業務,價格高點又怎樣?”周海英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質問,試圖為園林所的報價和自己的決策進行辯護。
夏南平不屑地看了周海英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你這是在強詞奪理”。他提高音量,一字一頓地說道:“周書記,我周大書記,25塊錢一棵冬青!同誌們,25塊錢啊,咱們一個月工資都買不了八棵冬青苗。就這情況,還提拔他當園林局局長,還有天理王法嗎?”
周海英沒想到夏南平會在會上如此公開地討論這個問題,更沒想到這次審計會把這份報價表審出來。他的心裡“咯噔”一下,暗自叫苦不迭。要是這事傳到唐瑞林耳朵裡,自己作為建委書記推薦商恒華,可怎麼說得過去?深深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尷尬的境地,後背微微沁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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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英強壓怒火,努力調整語氣,試圖挽回局麵,說道:“南平主任,這隻是個報價單,報價單能列入審計嗎?又沒實際收款,怎麼能算問題?”他的話語中雖然還帶著一絲強硬,但已經明顯底氣不足。
夏南平不依不饒地說:“我了解過了,是工業開發區的廖自文書記保持清醒,堅決不讓這個項目上會討論。同誌們,如果這項目上會討論,那不是打咱們建委的臉嗎?我作為黨委副書記,明確表示反對商恒華擔任園林局局長推薦人選,而且,咱們監委的紀檢部門也有責任。”他越說越激動,情緒已經有些難以抑製。
周海英聽到這兒,麵色鐵青,舉報信都寄出去了,如果商恒華沒有當成局長,這肯定要倒戈啊。周海英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再也忍不住了,大聲說道:“夏南平同誌,我讚成的你都反對。書記和副書記,黨政一把手之間,本應相互支持、互相補台。你既然發現了這情況,黨組會議前為什麼不向我通報?為什麼拿到會上說?我之前讓人事部門征求你意見,你當時沒意見,現在又拍桌子反對,你什麼意思?是讓我下不來台,還是讓黨委下不來台?”
夏南平沒好氣地說:“海英書記,我不知道人事部門怎麼跟你彙報的,人事部門征求意見時,我就明確提出反對意見了。”
周海英這才想起,人事科科長邵長來向自己彙報時,確實說過夏南平有反對意見,隻是當時自己覺得會上有一票反對很正常,沒太在意。可這時候,他肯定不能把這鍋背下來,他的目光像一把利劍般瞬間轉向人事科科長邵長河,眼神中充滿了質問和不滿。一拍桌子道:邵長河,你把問題給我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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