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誼舞自80年代末傳入國內後,便如星星之火,逐漸在各個單位風靡開來。而慢三交誼舞作為交誼舞中非常經典且基礎的一種舞蹈,它以其獨特的魅力深受人們喜愛。它的節奏較為緩慢,每分鐘僅有28到30小節,跳起來給人一種優雅平穩、舒適放鬆的感覺。
齊永林如今已然從一段千瘡百孔的婚姻中掙脫出來,離婚的過程,滿是波折與坎坷。好在齊永林什麼都沒要,雷紅英在無數次的僵持與掙紮後,最終還是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了名字。
此刻,他獨自蜷縮在豪華汽車寬敞的駕駛位裡,四周彌漫著刺鼻且濃烈的煙味,那是他排解內心憤懣的方式。審計賓館方向,動感的音樂聲如潮水般一波波湧來,肆意鑽進他的耳朵。他下意識地抬頭望去,賓館頂樓的幾間窗戶上,搖頭燈投射出的光影肆意舞動,不斷撩撥著他敏感而脆弱的神經。
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在他胸腔中熊熊燃起,他狠狠地在心裡罵道:“這個該死的夏光春,想當年,給老子提鞋都不配。可如今呢,估計現在都跟胡曉雲在一塊兒勾肩搭背了。老子要是還坐在市長的位子上,非得把這姓夏的弄到臨平縣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去挖煤!”
舞廳內,燈光昏暗如墨,曖昧的氣息在空氣中肆意彌漫。胡曉雲身姿輕盈地與夏光春相擁而舞,被迫貼近時,夏光春身上那股濃重的煙味直往她鼻腔裡鑽,令她微微皺眉。
在這朦朧昏暗的燈光籠罩下,與男人共舞,難免會遭遇一些揩油的小動作,胡曉雲心裡清楚,卻也隻能暗自忍耐。舞池裡,胡曉雲不知道是第幾次避開那隻遊向腰際的白色肥手。夏光春的大頭皮鞋踩著她高跟鞋的鞋尖,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倒是香煙味混著剛才韭菜餃子味噴在耳畔:"胡主任啊,你這腰身,跳國標可惜了。"
胡曉雲盯著對方油光發亮的頭頂,還隻能笑著應付。如今,身為常務副局長的夏光春順著她的意思,巧妙地將責任與線索一股腦兒全部推到了園林所身上,幫她解決了一個大麻煩,於情於理,她都得陪夏光春把這場舞跳到儘興。
時間悄然流逝,不知不覺已至午夜12點。夏光春終於跳得儘興,他意猶未儘地在自己那光亮的光頭上摸了兩把,試圖整理一下因激烈舞動而稍顯淩亂的地中海發型,隨後帶著一絲滿足的笑意說道:“胡主任,跳了這麼久,也有點累了,咱們到邊上坐一坐,看看年輕人跳。”
胡曉雲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說道:“夏局長,您瞧,這都已經12點了,大家也都玩得差不多了,要不咱們下次再找機會好好聚聚?”
夏光春語氣中帶著一絲意猶未儘,緩緩說道:“哎呀,胡主任啊,今天這二兩酒下肚,壯了壯膽,要不是這酒給了我勇氣,有些話我還真不太好意思跟您開口。”說著,兩人肩並肩,慢悠悠地走到舞廳旁的沙發,尋了個安靜的位置坐了下來。
夏光春清了清嗓子,神色略顯拘謹,說道:“胡主任,是這麼回事。我有個侄女,今年剛從中專畢業,被分配到咱們光明區人民醫院當護士。您也知道,這護士的活兒可不輕鬆,整天忙得腳不沾地,還得小心翼翼伺候人。關鍵是小姑娘年紀小,今年還不到20歲,我實在心疼她吃這份苦。您看,能不能想辦法把她調到你們工業開發區,哪怕給您打個下手、跑跑腿都行。”
胡曉雲一聽這話,心裡“咯噔”一下,暗自叫苦不迭,心想這夏光春可真是會挑時候。當下,工業開發區那可是個香餑餑,誰都想往裡擠,想來的人早就排起了長龍。這裡工資待遇優厚,而且工作地點位於光明區老政府大院,堪稱整個光明區的黃金地段,不管是去百貨大樓,還是前往供銷總社辦事,亦或是逛逛新成立的商業步行街,都極為便捷,方便得很。
胡曉雲麵露難色,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說道:“夏局長,您有所不知,我們園區的職能相對比較單一,主要負責招商工作,內部並沒有醫院。行政職能方麵,目前也都還歸屬在光明區東關街道管理呢。”
“這個我心裡有數,孩子也是實在不想乾護士了,就盼著能換個工作環境,換條戰線,繼續為人民服務嘛。”
胡曉雲麵露難色,她心裡清楚,這事兒可不是自己拍板就能決定的。要想把人調進來,必須得經過工業管委會的黨工委書記廖自文點頭同意,還得有王瑞鳳市長簽字批準,這兩個關鍵環節缺一不可,否則根本辦不成。
胡曉雲斟酌了一下用詞,笑道:“夏局長,您都親自開口了,我肯定得儘力幫忙。但實不相瞞,這件事我說了不算,還得我們廖書記點頭才行。隻要廖書記那邊鬆口了,王市長那邊問題應該不大。”
夏光春嗬嗬笑了幾聲,那笑容裡帶著一絲懷疑,說道:“胡主任,您可彆跟我開玩笑了。您可是工業開發區堂堂的行政一把手,調一個普通工作人員進來,這點權力總歸還是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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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曉雲心裡明白,今天這酒不能白喝,便宜也不能白被占,如果不把這事兒應承下來,往後怕是不好收場。於是,她心一橫,咬咬牙說道:“夏局長,這樣吧,我這兩天就去找廖書記溝通一下。要是廖書記不同意,您再給他打電話好好說說。”
夏光春聽完,微微皺了皺眉,說道:“胡主任,怎麼?你們班子不團結啊,我這貿然打電話過去,怕是不太合適吧?”
胡曉雲見狀,無奈地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一絲憤懣,說道:“哎!領導,您是有所不知啊。在我們工業開發區,廖書記那是絕對的權威,開會一言堂、簽字一支筆,用人一句話,決策一把抓。我這個主任,在他眼裡,說白了跟個秘書沒啥兩樣,很多時候都使不上力。不過,領導,要是您侄女願意去企業發展的話,我倒有個不錯的推薦。您知道的,現在東投集團剛剛成立,中層班子裡缺人。要是您侄女有意向,我可以推薦她到東投集團黨委辦公室,後續會成立很多二級企業,搞房產,搞外貿,對了,下一步高粱紅酒都歸他們統一往外賣,那兒的工資待遇可比在醫院高多了。等到了下屬企業當個工會主席啊,紀委書記啊,解決了副縣級,以後有合適的機會,再調回政府部門,您看怎麼樣?”
夏光春一聽,頓時來了興致,眼睛裡閃爍著光芒,馬上追問道:“不會這麼輕鬆就能辦成吧?我了解過,東投集團招聘要求挺嚴格的,進去可是要考試的,您確定能行?”
胡曉雲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說道:“夏局長,您放心。齊永林市長和我私交不錯,我跟他打個招呼,這點麵子他肯定會給我的。”
夏光春聽完,臉上頓時堆滿了笑容,連忙說道:“哎呀,胡主任,那這事兒可就全拜托您了,您可一定要多費費心呐!放心,規矩我懂,該走的人情咱走到位,畢竟你這求人也不能紅口白牙空手辦事嘛!”
胡曉雲自是知道,自己辦這事不花錢,但是如果這麼簡單直接,這夏局長,反倒不會記自己的好,也就找了一個靈活的說法,道:夏局長,該您出麵的時候,我給您回報。
又過了半個小時,舞廳裡的年輕人明顯都有些疲憊了,夏光春見狀,便站起身來,抬手招呼大家散場。胡曉雲走出舞廳,站在門口,熟練地一招手,齊永林那輛黑色的轎車便穩穩地開到了賓館門口。夏光春一行人就住在了賓館,中年男人,不回家就是最大的幸福。胡曉雲順勢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齊永林看到胡曉雲微紅的臉頰,麵色不悅地說道:“又喝了不少酒啊?”
“哎呀,領導您不知道。在這種場合下,我要是不喝酒,根本沒法和他們拉近關係,誰還會為開發區那一攤子繁雜的事兒操心呢?總不能都像某些人一樣,整天當甩手掌櫃,啥事兒都不管吧。”胡曉雲一邊係著安全帶,一邊無奈地解釋道。
齊永林聽了,十分無奈,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自主地拍了拍方向盤,隨後一腳油門踩下去,發動機發出一陣低沉而有力的轟鳴,響徹寂靜的街道,車子如離弦之箭,朝著花園酒店的方向疾馳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窗前,胡曉雲站在梳妝台前,一邊對著鏡子梳理著長發,一邊對著坐在床邊的齊永林說道:“領導,我跟您說個事兒,我想往你們辦公室安排個人。”
齊永林有些勞累了,還想再睡一會,聽到這話,抬起頭來,說道:“什麼人啊?跟你啥關係?”
“是夏光春的侄女,在醫院當護士呢,覺得這工作太辛苦,伺候人太累,想調到機關單位來。您也知道,我們開發區編製卡得特彆嚴,我實在不想因為這事兒再去找廖自文,每次找他,他肯定又要在背後說我把開發區當成自己的自留地,隨便安插人了。”胡曉雲一邊說著,一邊仔細地整理著鬢角的碎發。
齊永林聽完,眉頭緊緊皺在一起,說道:“一個護士,跑來我們東投集團能乾啥呀?專業也不對口啊。”
“能乾啥?領導,啥都可以乾嘛,您隨便給安排個合適的崗位就行。”胡曉雲轉過身,看著齊永林說道。
齊永林有些為難地說道:“哎呀,東投集團的規矩是我定下的,凡是要進來的人,必須經過考試篩選。夏光春這個侄女什麼學曆啊?她能考得上嗎?要是考不上,我可不願意為了她去打招呼,壞了我們的規矩。”
胡曉雲一聽,馬上走上前去,一隻手輕輕搭在齊永林的肩膀上,略帶撒嬌地說道:“怎麼,領導,褲子都沒提,你就翻臉不認人了?”
齊永林無奈地說道:“哎呀,不是我不講情麵,我們會上已經三令五申強調了,隻要是進入東投集團的人,必須通過考試,低於60分的,絕對不能錄用。東投集團畢竟是第一家投資型國有企業,以後還要在市場上參與競爭,必須得保證有一定的專業性。”
胡曉雲麵帶不悅,語氣中帶著一絲強硬,說道:“領導,規矩是人定的,說到底不就是為領導服務的嗎?要是規矩把您這個一把手都給限製住了,那這規矩就得改。您作為東投集團的一把手,手裡肯定得掌握幾個機動名額吧。要是連個把人都安排不了,那還怎麼體現您的領導權威,還算什麼一把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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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永林雙眼微閉,深深吸了一口氣,聞著胡曉雲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體香,瞬間感覺有些飄飄然,沉醉其中。他順勢一把將胡曉雲推倒在床上,說道:“你呀,真是太勾人了。得,我又喪失一次原則。好吧,你安排時間讓她過來,先麵試看看。要是各方麵合適,就儘快安排上班。”
同一時間,市政府辦公室裡,王瑞鳳坐在辦公桌前,麵前攤開著園林所的審計初核報告。她麵色陰沉得可怕,眼神中透著憤怒,再次仔細地逐頁翻看這份報告。看完後,她猛地合上報告,伸手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秘書科的號碼,語氣冰冷地對黃科長說道:“通知園林所的商恒華,務必讓他十點鐘準時到我辦公室來,一分鐘都不許遲到。”
十點的鐘聲準時敲響,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在辦公室門口響起。王瑞鳳坐直身子,喊了聲“進來”,然而,門緩緩打開,走進來的卻不是什麼商恒華,而是秘書六科的黃科長。
黃科長神色慌張,趕忙彙報:“王市長,實在對不住,跟您彙報一下,商恒華沒找到。”
王瑞鳳聞言,微微抬起頭,目光如炬,緊緊盯著黃科長,冷冷地問道:“找不到了?你說的‘找不到了’到底是什麼意思?給我說清楚!”
黃科長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說道:“呃,我們把他單位和家裡都找遍了,家裡人說去單位上班了,可單位那邊的人卻說沒看到他的人影,電話也打不通,怎麼都聯係不上。”
王瑞鳳一臉不悅:咋,因為這事還能跑了不成,給我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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