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毅聽到張慶合如此發問,身子微微往後一靠,目光從辦公桌上的文件移開,看向電話聽筒,臉上帶著幾分關切,開口說道:“慶合呀,一直以來,都在積極推薦你升副廳級。你也清楚,紅旗同誌當年就強調過,把你調到臨平縣,就必須解決你的副廳級問題。而且,據我所知,其他同誌也有積極響應,不斷向省委領導呼籲要對你重用。乾部年輕化雖是重要的指導性意見,你距離退休還有兩年,省委要是從全局戰略高度出發,綜合權衡,你出任市委副書記也不是沒有可能嘛。”
張慶合謙遜地笑了笑,語氣誠懇地回應:“鐘毅書記,算了算了,這‘春秋大夢’我就不做了。我心裡有數,年齡擺在這兒,到了該退居二線的時候了。現在滿腦子就想著多培養、多推薦幾個年輕人上位,這也是為事業長遠發展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嘛。順便給您彙報一下,鄒新民同誌的思想工作我已經做通了。從貫徹落實市委關於深化國企改革、推動企業改革發展幫他分析利弊,他聽明白了,現在非常樂意到東投集團,為企業發展添磚加瓦啊。”
鐘毅聽聞後,陷入了短暫的沉思,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片刻後,緩緩說道:“讓鄒新民同誌到東投集團擔任紀委書記,這絕非一時衝動的決定啊,而是市委經過深思熟慮,從全盤高度做出的通盤考慮。東投內部局勢錯綜複雜,我看建勇一個人孤掌難鳴啊,讓新民同誌過去,就是要平衡局麵,維持穩定。慶合,你是知道的,市委有時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協。但我們都清楚,這種平衡是表麵的、暫時的,是不健康、非良性的,不利於企業的長遠發展,也不符合我們深化國企改革的目標要求。當下,迫切需要一位有魄力、有膽識、有人脈、有資源的同誌挺身而出,去打破這一僵局。當然,我跟你說這些,你心裡有數就行。”
兩人又交談了幾句,張慶合忽然想到了什麼,坐直身子,說道:“鐘書記,既然初步確定領導是從光明區來臨平,可以直接走臨光公路嘛。這樣能大大縮短通行時間。”
鐘毅聞言,眉頭微微皺起,帶著一絲疑惑問道:“臨光公路?它具備通車條件了嗎?這可不是小事啊,慶合同誌,領導是不走回頭路和斷頭路的啊。”他微微眯起眼睛,努力在記憶中搜索關於臨光公路的信息。
“哦,現在還不行。”張慶合連忙解釋,身子不自覺地往前傾了傾,“但是路基、土方工程已經取得了重大進展,已經完成了90。隻要壓路機能夠及時到位,加班加點施工,在領導到來之前,還是有把握平整出一條可以通車的便道嘛。這樣一來,既能節約領導的時間,也能讓領導提前感受到我們在市委領導下,臨平乾部群眾乾事創業的熱情和決心嘛。”
鐘毅在電話那頭思忖片刻,說道:“這些事情,你和誌遠秘書長聯係,讓他來安排吧,總之,確保各項工作無縫銜接。至於具體走哪條路,我沒有意見。”說著鐘書記就靠在椅背上,一隻手輕輕揉著太陽穴,一隻手握著話筒。近期市裡事務繁雜,著實讓他覺些許的疲憊。
接著,鐘毅又大致囑咐了幾句接待省領導的事情。說完,也就掛斷了電話。
張慶合放下電話,靠在椅子上,心裡暗忖,搞個電廠奠基儀式,居然能趕上領導來視察。領導來一趟不能白來,總得留下點實實在在的東西嘛。他越想越覺得這事有搞頭,按捺不住心中的想法,邊想著邊迅速將電話打給了吳香梅。
此時,吳香梅正坐在辦公室裡,眉頭緊鎖,和方建勇通話。上午的談判進行得異常艱難,氣氛也很緊張。東投集團一直堅守150萬的價格底線,一分錢都不願意增加。這個決議,彆說是平安縣,就是臨平縣也無法認同。畢竟,高粱紅省內的銷售權所蘊含的巨大收益和價值,遠非150萬能簡單衡量。吳香梅心急如焚,正想著和自己的愛人方建勇溝通,讓他在東投集團從中活動活動,提高出資價格,儘快促成酒廠銷售渠道的建設。
方建勇在電話裡語氣十分為難,聲音裡滿是無奈:“你又不是不知道,東投集團複雜啊。完全是按照齊永林在推動這件事,再者說,羅明義他們從東投集團的經濟出發,打的算盤也很精明,這個人的腦子太活了。”
吳香梅一聽這話,情緒瞬間激動起來,反駁道:“從哪個角度講,也不可能150萬就拿走高粱紅酒的省內代理權啊!你看看高粱紅在鄰省的代理權,之前就已經200多萬了。咱們省內可是最大的市場,消費潛力巨大,怎麼可能150萬就輕鬆拿下呢?而且還帶著一個我們臨平縣啤酒廠,這價格簡直太離譜了!總要給我們啤酒廠一條活路嘛,東投是東原市的東投,是要維護好地方經濟的發展嘛。”
方建勇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這事啊,你跟我說沒用,我在齊永林麵前,那是說不上話的。負責投資這塊的是羅明義,隻有等投資完成之後,才輪到我接手搞經營,現在這事情還遠遠到不了我手裡。我也著急,可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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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李亞男站在門口,輕聲說道:“吳縣長,張書記請您過去一下。”吳香梅聽到這話,伸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無奈之下,吳香梅明白方建勇說的是實話,再施壓也是無濟於事。她心裡清楚,鐘書記之所以讓方建勇去東投集團,更多是為了平衡齊永林的勢力,齊永林搞經濟搞企業是有一套的,但是搞小山頭也很有建樹。整個東投集團的班底、中層乾部和業務骨乾都是齊永林一手精心挑選的,方建勇在整個班子裡幾乎沒什麼話語權。吳香梅滿心無奈,隻能說道:“既然這樣,回家再說吧。”說完,她掛斷電話,整理了一下思緒,起身前往張書記辦公室。
吳香梅來到張書記的辦公室,推開門,看到縣委副書記趙東、常務副縣長鄒新民還有我已經在等待。屋內彌漫著淡淡的煙草味。
吳香梅看到這陣仗,微微一怔,一邊開窗一邊說道:“喲,怎麼人這麼齊。”
張慶合坐在辦公桌前,看到吳香梅進來,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開口說道:“剛接到鐘書記的電話,來,坐下慢慢說。”吳香梅坐下後,張慶合從桌上的煙盒裡抽出一支煙,很自然地點燃,深吸一口,緩緩說道:“是這樣,省委何書記12月份要來東原調研,看望慰問困難群眾督導大項目建設,順便參加咱們電廠的奠基儀式。鐘書記對這次接待工作高度重視,親自給四個點位的縣區一把手打來電話。在咱們東原的行程,主要兩項,一個是參加奠基儀式,第二個是看望貧困群眾代表。先說貧困戶吧,鐘書記強調,要讓領導真實了解基層群眾的生活狀況,這就要求我們必須確保所選貧困戶具有代表性,能真實反映我們縣困難群眾的實際情況。”他一邊說著,一邊將煙灰輕輕彈進煙灰缸裡。
張慶合轉頭看向縣委副書記趙東,表情嚴肅地說道:“趙書記,貧困戶的工作由你來負責。我十號之後去看看,提前了解一下情況。記住,一定要找真正的貧困戶,絕對不能讓村乾部冒充。”
趙東馬上坐直身子,語氣堅定地說道:“請張書記放心,臨平縣彆的不多,貧困戶還是不少的。我就找那種特彆貧困、典型的,保證讓領導看到最真實的情況。”
吳香梅思索片刻,說道:“是不是多找幾戶?到時候縣委統籌考慮一下,起碼得能和領導說上話,總不能領導問一句,啥也答不上來。比如因病致貧、因殘致貧、因災致貧等等。”她微微皺眉,認真地分析著。
張慶合點了點頭,說道:“多找幾戶是應該的。找找建國前的困難老黨員、孤寡老人,都可以納入考慮範圍。總之,要真窮。
談完群眾的事情,張慶合掐滅煙頭,又說道:“香梅啊,時間越來越近了。既然是省委領導出席,方案自然要報市委主要領導審核。後天,咱們去市委給鐘書記彙報。你提前準備好相關材料。彙報材料要突出重點,同時也要實事求是地反映存在的問題和困難,爭取市委的理解和支持。”
說完,張慶合看向我,表情變得凝重起來,說道:“朝陽啊,這次你們公安局的任務很繁重。現在具體行程安排還不知道,但要做好充分準備。從交通到安全保衛,每個環節都不能出問題。給大家說一下,我初步計劃,領導從光明區直接到咱們臨平縣,不要再繞到平安縣了。這樣既能節省時間,也便於我們安排接待工作。”
吳香梅頗為憂愁地說:“張書記,不經過平安縣有個大問題,咱們的臨光公路隻有咱們這一側修了路基,而且路麵壓實工作也沒有完全完成,壓路機都還沒上,地基十分鬆軟,恐怕過不了汽車。要是領導的車隊來了,陷在半路可就麻煩了。”
張慶合說道:“正是要趁這個機會把臨光公路的路基修好。咱們規劃的臨光公路,基本是按咱們自己的想法來的。通過光明區,經臨光公路進入麻坡鄉,這是距離最近的路線。這些天我一直在工地上跑,隻要上足夠的壓路機,把地基壓平,是能夠滿足汽車通行的。咱們要抓住這次機遇,把公路建設往前推一推。”
吳香梅尷尬一笑,無奈地攤開雙手,說道:“現在問題的關鍵是沒有足夠的壓路機。咱們整個縣就兩台大型壓路機,根本滿足不了施工需求。現在又不好讓群眾用石碾子和石滾來壓路,按照目前的機械配備,怎麼排工期都不夠。還有一個問題,就算咱們這邊達到通車條件,光明區那邊我看懸。他們到現在都還沒動工,總不能讓領導坐直升機從兩縣交界的位置進入咱們臨平縣吧。”
張慶合十分淡定地說:“所以這才是機遇嘛。現在光明區對整個臨光公路都還沒動工,要是明年再不動,咱們這邊都可以鋪油了。這次就要逼他們一把,不然領導不走這裡,他們都沒動力。要讓他們把基礎工程啟動起來。領導視察的是咱們臨平縣,主動權在咱們這兒。至於壓力機的事,市裡麵這次肯定會支持了。過會兒我給劉乾坤打個電話,他接招也得接招,不接招也得接招。光明區那邊的事情有劉乾坤協調,咱們重點抓好縣裡的事情。香梅,你這邊牽頭做好奠基儀式,朝陽,你這邊做好安全保衛工作,具體的你們自己下去研究方案。一定要把各項工作落實到位,不能出任何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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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會,張慶合心急火燎地馬上將電話打給了劉乾坤。電話剛一接通,就傳來劉乾坤那帶著幾分爽朗的聲音:“哎呀,挺好呀,我也接到了鐘書記的電話。領導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先到工業開發區,接著到我們光明區,然後前往你們臨平縣,最後再去曹河縣,一天時間要跑兩縣兩區,這行程確實非常緊湊啊!”
張慶合聽著劉乾坤的描述,心底暗自思忖,這個行程簡直就是為臨平縣量身定做的。按照這個路線,從光明區到臨平縣,那可是時間最短的路徑,如此一來,就不需要再繞到平安縣,能大大提高行程效率。想到這兒,張慶合還是帶著一絲疑惑,開口問道:“怎麼領導這次不去平安縣呢?按道理說,平安縣在咱們地區還是有代表性的嘛。”
劉乾坤那邊傳來解釋的聲音:“領導上次來之前去過平安縣了。我給省委的朋友打電話了,領導啊要在兩年內走遍省內所有縣市區,所以這次為了節約寶貴時間,就沒再安排去平安縣。”
張慶合聽完後,趕緊切入正題:“乾坤啊,我給你彙報一下,領導從你們光明區直接到我們臨平縣,肯定得走咱們規劃的臨光公路。你也知道臨光公路,我們這邊的路基建設進展得相當不錯,土方工程都已經完成了90。就這幾天,我們再加把勁,多上些壓路機,完全有機會讓這條路具備通車條件!”
劉乾坤一聽,不禁提高了音量:“你的意思是,路上既沒有鋪油,也沒有鋪碎石頭,就讓領導走這條路?這能保障安全嗎?”
張慶合連忙解釋道:“乾坤書記,你又不是不了解情況,隻要把路基壓得平整、堅實一些,承載幾輛汽車是沒問題的。今年這天氣冷得早,溫度根本達不到鋪油的標準,等明年天氣一暖和,一開春,我們馬上就安排鋪油工作。現在當務之急是把這條路先打通嘛。”
劉乾坤還是有些驚訝,說道:“慶合啊,你們修路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上次我去看的時候,你們那兒就立著幾個電線杆,根本沒看到有什麼成形的路基啊。”
張慶合半開玩笑地馬上問道:“乾坤書記,怎麼,你還真去實地查看我們栽電線杆的情況啦?你這是對老張我不信任啊,我都已經表了態,堅決先給臨平縣搞電,你這讓咱老張寒心了啊。”
劉乾坤趕忙解釋:“張書記,你可彆誤會,你這麼說就是沒有格局了。我去看,可不是專門看你的電線杆,主要是去考察臨光公路修建是否具備可行性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