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慶合猛地抬頭,一臉嚴肅,伸著手指著孩子,氣得哆哆嗦嗦地說道:“誰乾的?這到底是誰乾的?怎麼能把孩子打成這樣?”
鐘瀟虹一下子將大妮子的衣服扯下來,把大妮子緊緊摟在懷裡,擦了擦淚,一邊哭一邊說道:“可憐這沒娘的孩子,命苦啊,被人打都沒人稀罕。可您知道他們對這小孩乾了啥嗎?”
鐘瀟虹顫顫巍巍地,將的罪惡行徑一五一十地向張慶合講述了一遍。
張慶合聽完隻覺一陣眩暈,扶著門框才勉強站穩。他看見李亞男也蹲在地上,正用手擦拭女孩腿上的凍瘡,那潰爛的傷口裡還嵌著草屑。
張慶合扶著牆慢慢坐在長條椅上。他低下頭,淚水滴落在眼鏡上,鏡片瞬間模糊,再也看不清眼前這個臨平縣。他雙手托頭,良久之後,才伸出一隻手,喃喃自語道:“他們……他們都是本家呀,都是一個村的人,怎麼就能下得去手呢?”說著,越想越覺得愧對自己縣委書記這個身份,猛地抬手就扇了自己一個耳光,說道:“都是我們的錯啊,我們還有什麼臉當這個乾部、當這個領導,丟人啊!咱們怎麼對得起這孩子的爹娘,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呢?”
張慶合抬手又要打自己,李亞男趕忙衝上去,一把抱住他的手,說道:“張叔,張叔,您冷靜一下,您彆嚇著我,也彆嚇著孩子。”
張慶合指了指李亞男,說道:“去,把吳香梅和李朝陽都給我叫過來。”
李亞男聽完後,也是一臉的模糊,趕忙起身,用袖角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點了點頭,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此時,吳香梅和我正在會議室裡聽著羅明義滔滔不絕地講述他的理論和觀點。羅明義講的大意是,如今上級越來越倡導商品的自由流通,國營企業和民營企業、鄉鎮企業之間的競爭逐漸加劇。
羅明義繼續說道:“啊,經過我們的調查和分析,現在咱們喝的酒,可不全是省內的酒了。隨著商品經濟不斷發展,省外甚至國外的酒都有可能流入咱們東原。整個臨平啤酒廠,既沒有深厚的曆史底蘊,也沒有豐富的釀酒經驗……”
正在這時,李亞男又輕輕推門進來。隨著會議室門“吱吱”的響聲,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李亞男來到我跟前,在我耳邊悄聲說道:“李書記,張書記現在請您過去一趟。”
“現在?”我驚訝地問道。
“對,就是現在,馬上。”李亞男肯定地回答。
我馬上意識到肯定是出了什麼事,也顧不上會場上還在講話的羅明義,抬腳就往外走。還沒走到張慶合的辦公室,就看到吳香梅從後麵追了過來。吳香梅喊道:“朝陽,等等我。”
我看到吳香梅也出來了,便說道:“吳縣長,你也出來了,那誰在裡麵談判呀?”
吳香梅也一臉疑惑地說道:“是啊,我還想問你呢,到底什麼事啊,這個時候把我們叫過來。”
而在會議室裡,滔滔不絕的羅明義看到臨平縣這邊的座位上隻剩一個鄒新民,說著說著,就覺得沒了興致,也是覺得不被臨平縣所尊重,聲音也就小了起來。他嘴角撇了兩下,雙手往桌子上一拍,說道:“這還怎麼談呀?臨平縣的正主這是覺得何書記要來,破罐子破摔、撂挑子不乾了嗎?”說完之後,他看向旁邊的齊永林。
齊永林心裡已經下定決心,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事情定下來,便說道:“那不還坐著一個嗎?”
鄒新民趕忙伸出一隻右手,尷尬地說道:“呃,齊書記,呃,是這樣,我現在坐這邊,再過幾天就坐那邊去了,我這……我這也做不了主啊。”
齊永林知道鄒新民要到東投集團擔任紀委書記,隻是說道:“既然你現在還在臨平縣的位置上,那就代表臨平縣繼續聽吧。既然他們三個都走了,那就意味著這個事情由你來拍板,好吧。羅明義,你繼續說。”
羅明義一臉尷尬,說道:“我……我說完了,呃,建勇,你說幾句吧。”
談判桌前的青花瓷茶杯騰起嫋嫋熱氣,卻暖不化齊永林眉宇間的冰霜。這位前市長裹著藏青色呢子大衣,食指有節奏地叩擊著桌麵。羅明義西裝革履地坐在左側,油光水滑的背頭與牆上"發展才是硬道理"的標語形成微妙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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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建勇見狀,趕忙挪了挪凳子,往桌子裡麵坐了坐,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那行,我也講幾句。剛剛各位領導的發言,我覺得都很有道理。我就從白酒和啤酒市場的角度,來分析一下我們做這件事的前景。”說著,他從文件包裡掏出一遝資料,擺在桌上,手指在上麵輕輕點著,準備開始發言。
另一邊,我和吳香梅腳步匆匆,滿心疑惑地往外走。剛出會議室沒多遠,李亞男就從後麵追了上來。吳香梅眼尖,一下就瞧見李亞男眼眶泛紅,像剛哭過似的,趕忙關切地問道:“亞男,什麼事?你怎麼眼圈都紅了?”
李亞男年紀小,又沒結婚,碰上這種糟心事,實在不好意思當著我們的麵直說。她抬手用袖角擦了擦眼角,抽抽搭搭地說道:“今天考察遇到的那個小女孩,被人給欺負了。”
吳香梅一聽,滿臉驚訝,停下腳步問道:“被人給欺負了?被人欺負了,也不用縣委書記和縣長去過問吧,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還管不了這事嗎?”
李亞男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下,一邊走一邊小聲說:“不是那種欺負,是……是那種欺負。”她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話裡有話,我和吳香梅聽得一頭霧水,心裡的疑惑反倒更深了,腳下步子邁得更快,急匆匆朝著張書記辦公室趕去。
一推開辦公室的門,就瞧見張慶合坐在自己的座椅上,手裡攥著一塊手帕,臉色陰沉得可怕。瞧見我們進來,他緩緩站起身,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努力平複內心翻湧的情緒,隨後目光直直地盯著我,冷冷說道:“朝陽啊,你這公安局局長當得好啊,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什麼都不知道。”那語氣,像冰碴子似的,聽得我心裡一緊。
吳香梅看看張慶合,又看看我,滿臉茫然,疑惑地說道:“張書記,您這話什麼意思?到底出啥事了?”
這時,辦公室一角,兩歲多的小寶正用凍得開裂、滿是血口子的小手,緊緊抓著紅鉛筆,在稿紙上歪歪扭扭地畫著線條。張慶合顫抖著雙手扶正老花鏡,視線落到小寶手上時,一滴滾燙的淚“啪嗒”一聲,砸在了孩子結著血痂的手背上。
張叔咬著牙,聲音因憤怒而微微顫抖:“出什麼事?出了天大的事!一個不滿十歲的小孩,一個不滿三歲,姐弟倆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相依為命,啊,招誰惹誰了被人欺負成這樣,卻沒人管、沒人問。事發了,也沒人向上報告。”他一邊說,一邊用手重重地拍著桌子,每一下都帶著無儘的痛心。
吳香梅心疼得眼眶泛紅,趕忙蹲下身,輕聲向鐘瀟虹詢問情況。鐘瀟虹抽抽噎噎地把事情又說了一遍。吳香梅聽完,小心翼翼地掀開大妮子身上那件破舊不堪、滿是補丁的棉襖。這一看,她的眼眶瞬間紅得像要滴出血來,淚水奪眶而出,忍不住一把將大妮子緊緊摟入懷中,聲音顫抖,帶著哭腔問道:“這到底是誰乾的呀?怎麼能下得去這樣的狠手!”大妮子身上的棉襖又臟又破,散發著一股酸臭味,裡麵的肌膚布滿了青一塊紫一塊的瘀傷,還有一道道細長的傷痕,觸目驚心。
張慶合拿起手絹,狠狠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聲音裡滿是憤怒與痛心,吼道:“簡直喪心病狂,天理難容啊!他們居然因為這小的想吃口東西、想吃個糖,想吃個餅乾,就用吃的喝的去要挾大的。大妮子不同意,他們竟然還動手打她,而且不是一個人,還持續了不止一年時間!”說到這兒,他情緒徹底失控,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電話聽筒都被震得順勢彈開,在桌麵上“嗡嗡”地晃悠。“朝陽,你現在馬上帶人去,讓孩子一個個指認,凡是欺負過她的,全部都給我抓回來。要是少了一個,你這個公安局長就彆乾了!”
目睹這一幕,我的內心一陣揪痛,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滿是酸楚。我趕忙回應道:“張書記,您放心,我這就通知刑警隊,立刻去抓人。”說完,我馬上蹲下身,看著滿眼委屈、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的大妮子,儘量放柔聲音,說道:“妮兒,彆怕,你跟叔叔說,你還記得那些欺負你的人長什麼樣嗎?”
大妮子瞪大了眼睛,眼眶泛紅,用力地點了點頭,聲音帶著哭腔,堅定地說道:“我都記得。”
我接著問:“他們?他們都有誰呀?難道不止一個人嗎?”
大妮子懂事地點點頭,抽抽搭搭地說道:“不是一個人,有五六個人。他們每次碰到我,就會欺負我。”
張叔在旁邊氣得直跺腳,臉漲得通紅,手指著我,情緒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李朝陽,你聽聽,是五六個人啊!五六個人長期欺負一個孩子,你們平時都在乾什麼?你們的工資難道是白拿的?吃的饃饃都是白吃的嗎?這麼長時間的事了,村裡乾部都像不存在一樣,就沒一個人向組織彙報?”
我蹲下,看著大妮子,繼續問道:“妮兒,你之前難道沒跟其他大人說過嗎?咋沒有找過隊上、村上的乾部幫忙?”
大妮子眼睛瞪得更大了,委屈得不行,聲音帶著哭腔說道:“我們村的乾部,他們也欺負我!”
我心裡一緊,忙問:“他們也欺負你,怎麼回事?是不是今天提到的那個支書二爺?”
大妮子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裡滿是委屈,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對,就是他。他說挖河,灶上沒人刷碗,叫我去隊裡刷碗,我不想去,他就一把把我弟弟扔到驢車上,他在前麵趕車,讓我在後麵跟著跑。我跑得鞋子都爛了,腳磨出了血泡,他還在一旁笑話我。”
張叔聽完,臉漲得通紅,渾身氣得發抖。他順手將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嘩啦”一聲,茶杯瞬間碎成無數片。緊接著,又猛地一拍桌子,整個人像被點燃的火藥桶,衝上來一腳踹在我的身上,怒聲吼道:“馬上給我把那個支書帶過來,我要當麵問問他!還有,把欺負大妮子的那五六個人,一個不少地都給我抓回來,少一個,我跟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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