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國濤回答道:“鐘書記,牧為局長去省政府接鴻基省長了,嶽峰省長從農業廳直接過來,交通廳的周廳長已經到了,在包間裡等著呢。”
鐘毅聞言,神色一振:“那走吧,前麵帶路。”
勞動人事局的招待所分為前院和後院,前院此時人來人往,熱鬨非凡。來自全省各地的勞動模範彙聚於此,即將接受省級表彰。總工會招待所容納有限,許多人便分散到了其他單位招待所,勞動人事局也承擔了部分接待任務。
穿過前院熙熙攘攘的人群,程國濤引領著鐘毅一行人來到角落處一道厚重的鐵門前。鐵門表麵鏽跡斑駁,爬滿了歲月侵蝕的痕跡,平日裡,鐵門緊緊閉合,將外界的喧囂與後院的靜謐徹底分隔開來。程國濤伸手推開鐵門,鉸鏈發出一陣刺耳的吱呀聲,仿佛沉睡許久的巨獸被驟然喚醒。一位身著深藍色製服的工作人員早已在此等候,眼神警惕而專注,待眾人悉數通過,他迅速拿起一把漆黑的鐵鎖,動作嫻熟而果斷地將鐵門重新鎖上,“哢嗒”一聲脆響,仿佛切斷了外界的所有紛擾,將他們與前院的熱鬨徹底隔絕。
眾人沿著一條僅容兩人並行的狹窄胡同前行,腳下的青石板高低不平,表麵被歲月打磨得光滑溫潤,每一塊都承載著過往的故事。兩側的磚牆爬滿了翠綠的藤蔓,葉片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時不時有細小的藤蔓垂落下來,擦過眾人的肩頭。不過數十米的路程,卻仿佛穿越了時空隧道,當眼前的景致豁然開朗時,眾人仿若踏入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內招宛如一座靜謐而雅致的園林,亭台樓閣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各個角落,假山造型精巧彆致,堆疊得惟妙惟肖,潺潺流水環繞其間,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與遠處傳來的隱約人聲形成鮮明對比。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下來,隻餘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水流叮咚聲,以及偶爾傳來的幾聲清脆鳥鳴,宛如一幅寧靜祥和的水墨畫卷。
程國濤邊走邊向鐘毅解釋道:“鐘書記,原本安排您從後院進入,但後院的入口極為隱蔽,藏在一片密林後麵,不是勞動人事局的老人帶路,很難找到。所以才讓您的車停在前院。其實,以前這前院和後院之間並沒有這道鐵門。後來市場化改革,前院對外營業,來來往往的人多了,上一任領導為了便於管理,保障內招的安全,才增設了這道鐵門。而這後院,基本上隻對勞動人事局係統的內部職工開放。”
正說著,眾人又穿過一扇斑駁的月洞門前,月洞門的門框由灰白色的石頭砌成,表麵布滿了歲月留下的裂紋和苔蘚,顯得古樸而滄桑。穿過門洞,一股濃鬱而甜美的花香便撲麵而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肆意綻放的芍藥花海,層層疊疊的花瓣在陽光下舒展。
穿過花海,青磚牆上爬滿了墨綠色的藤蔓,它們沿著牆壁蜿蜒而上,有的甚至垂落下來,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綠色簾幕,飛簷鬥拱下,朱紅的廊柱上雕刻著的精美花紋已經褪色。一旁的亭子上方懸著一塊古樸的匾額,“靜心閣”三個大字雖已有些模糊,表麵的金漆也已剝落大半,但仍依稀可辨。
王瑞鳳環顧四周,眼中露出追憶之色,仿佛被眼前的景象勾起了往昔的回憶,她開口說道:“這個地方,以前可是清朝大官的內宅。華,亭台樓閣、假山池塘應有儘有,後來朝代更迭,這座宅子被收歸國有,49年後劃撥給了勞動人事局,原本是作為辦公樓使用的。等局裡新建了辦公樓,這裡就改建成了招待所的一部分,也算是物儘其用了。”
程國濤一臉好奇地問道:“王市長,您連這些都知道啊?”
王瑞鳳笑著回應:“我從小就在這玩,聽老一輩的人講了不少關於這裡的故事,對這裡自然熟悉得很。”
眾人沿著曲廊前行,曲廊蜿蜒曲折,將各個景致巧妙地串聯在一起。偶有身著素雅旗袍的服務人員從樹下穿過,遠處廚房飄來陣陣飯香,與空氣中彌漫的花香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煙火與詩意交融的獨特氛圍,溫馨而又愜意。
程國濤指了指前方半開半掩的朱紅色雕花木窗,說道:“鐘書記,周先雄廳長就在裡麵等著呢。”
鐘毅目光凝視著那扇雕花木窗,窗上雕刻著精美的花鳥圖案,透過縫隙,可以隱約看到屋內的陳設,他問道:“隻有周廳長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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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國濤點頭確認:“是的,隻有周廳長。”
鐘毅轉頭看向身旁的王瑞鳳和唐瑞林,眼神中帶著沉穩與決斷,吩咐道:“瑞鳳、瑞林,你們倆在這兒等鴻基省長和嶽峰省長,我和老張先進去跟周廳長溝通一下。”王瑞鳳和唐瑞林紛紛點頭。
鐘毅和張慶合推開雕花木門,一股淡淡的茶香與檀香混合的氣息撲麵而來,交通廳廳長周先雄正坐在一張紅木椅上翻閱雜誌,聽到開門聲,他緩緩起身,麵帶微笑迎上前來,熱情地伸出雙手,說道:“鐘書記、張市長,歡迎歡迎!一路辛苦了!”三人相互握手致意,寒暄了幾句後,一同在桌旁坐下。
鐘毅說道:“周廳長,您在交通廳當家以來啊,我和老張還沒單獨向您彙報過工作。當年平安縣修建路,是您親自帶隊解決了我們的燃眉之急,那可是幫了我們大忙,您是平安縣的大恩人啊!”
周先雄已經知道了東洪縣的事,在接到東原交通局的專報後,這兩天內心一直被糾結和焦慮所困擾。儘管當年他隻是公路處的處長,主要負責協調和規劃工作,但如今身為交通廳廳長,尤其是在王瑞洪廳長調任人大之前,對他大力推薦,力排眾議讓推薦他接任廳長,如今王廳長任上出了這樣嚴重的橋梁質量問題,他深知自己責無旁貸,必須想方設法妥善處理。
待服務人員端上茶水,輕輕關上門退下後,周先雄神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他微微前傾身體,目光凝重地說道:“鐘書記,張市長啊,東洪縣橋梁的事我已經詳細了解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性質確實非常嚴重。”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著接下來的話語,然後壓低聲音道:“聽說你們已經成立了聯合調查組?”
作為市委書記,鐘毅深知此事的敏感性和複雜性,不便把話說得太滿,以免失去回旋餘地,他隻是微微點頭,沒有立即回應。
張慶合見狀,立刻側身靠近周先雄,神情認真地說道:“周廳長,此事重大,牽涉到眾多方麵和人員,我們已成立了由反貪局牽頭,交通、公安、紀檢、監察等多部門組成的聯合調查組,務必徹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周先雄歎了口氣,靠在椅背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疲憊和無奈,說道:“應該調查清楚,這是對人民負責。但作為一名在交通係統摸爬滾打多年的老交通人,我還有些情況想跟你們說說。前些年搞大規模工程建設,為了突破交通瓶頸,改善全省的交通狀況,全省開展了‘三年交通大會戰’。當時時間緊、任務重,很多項目都是在人員配備不足、技術水平有限、材料供應緊張、裝備設施落後的情況下強行推進的。雖然通過三年會戰,全省主乾交通骨骼基本建成,高標準公路實現了縣縣通,極大地推動了經濟發展,但不可否認,由此引發的工程質量問題也層出不窮。東洪縣的問題不是個例,前段時間東海垮了一座大橋,掉下去三輛貨車。東洪的問題啊,隻是比較集中和突出罷了,四座大橋全部出現問題,在全省範圍內都實屬少見。不過,實事求是地講,這背後是有客觀原因的,當時大家都是為了趕進度,有些環節難免把控不到位。”
鐘毅聽完,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眉頭微微皺起,陷入了沉思,沒有立刻回應。張慶合則接過話茬,語氣中帶著一絲憂慮:“求速度也不能忽視質量安全啊!這次幸好沒有引發橋梁垮塌,沒造成災難性後果。不然,不僅東洪縣、東原市也要接受調查,恐怕咱廳裡麵日子也不好過。您應該知道,當時東洪縣為了保證橋梁質量,專門請了省交通監理公司,本以為有專業的監理把關,不會出問題,沒想到還是出了這麼大的簍子。”
張慶合話未說完,周先雄便湊近兩人,用指尖輕輕敲了敲桌子,眼神警惕地看了看門口,低聲道:“這些情況我怎麼會不知道?我收到專報後,第一時間就找相關同誌了解情況。這件事遠比表麵看起來複雜,複雜到省監理公司的同誌都不敢管,最後直接撤出了現場,隻是在驗收時走了個形式蓋了章。我這麼說,不是想推卸責任,而是想提醒你們,要是追查下去,會牽扯出很多深層次的問題,涉及到方方麵麵的利益,處理起來非常棘手。”說完就用手指了指天花板。
張慶合眉頭緊鎖,心裡馬上就明白了,當時的省監理公司,肯定是知道了這批材料是龍騰公司的,不然不會不敢管,就說道:“周廳長,那這事總不能不管吧?畢竟事實就在這裡,特彆是我們東洪縣剛拿了全省公路養護先進縣的牌子,全省才五個,這牌子還是您親自授予的。可這才不到一年,眼看這塊金字招牌就要砸了,這不僅影響東洪縣的聲譽,也會損害省廳的形象啊。而且現在路不通、橋不能走,群眾意見很大,天天找政府啊,前後損失加起來接近2000萬,這個窟窿我們很難填補啊!不然的話,我們東原,就不想著到省城來給領導添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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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雄歎了口氣,本想說先進縣的名單是你們交通局強推的,但想了想還是算了,就說道:“我明白,當初為了修通這四座橋,東洪縣肯定沒少投入人力、物力和財力。我跟你們交個底,全國性的公路建設現場工作會馬上要在咱們省召開,廳裡原本打算把東洪縣作為一個重要參觀點,向全國展示我省的交通建設成果。幸虧這事提前暴露了,要是現場會真開在那兒,咱們省可就丟人丟大了,省領導還不得要弄人啊。張市長,您仔細算了沒有,到底要花多少錢?”
張慶合一臉為難,從兜裡掏出一份材料,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橋梁檢測的各項數據和問題,抽出其中幾份來,說道:“您看看,這是橋梁的初步檢測報告,有兩座橋隨時都有垮塌的風險,當時修的時候接近一千萬,您知道,現在的物價,一拆一建,一千五百萬都不一定收的住。”
周先雄接過材料,匆匆翻看幾頁,臉色愈發陰沉,他又將材料推回給張慶合,麵色凝重地說:“書記、市長,這件事太丟人了,簡直給全省抹黑。你們應該清楚,咱們省領導馬上要麵臨重用,這個時候出這樣的事,要是影響了領導的晉升,我和瑞紅廳長可就成了曆史罪人。能不能看在廳裡的麵子上……,一千萬,能不能重修?超過這個數,就必須上報省政府!”
鐘毅麵色嚴肅,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與糾結,內心確是有些慌亂,不知道該說什麼。
張慶合看了看鐘毅,又看向周先雄,試探著問道:“周廳長,我們肯定自己為難,也不會讓您為難,關鍵這不會違反規定吧?”
哎,都是應急養護資金,你們這事都火燒眉毛了,肯定不違反規定,但是,醜話說前頭啊,你們東原內部的問題,動員內部處理好,這個錢……”周先雄略顯尷尬地搓了搓手,說道:“我的意思是,這件事就在東原內部消化解決。省監理公司的問題,我們廳裡內部成立專項小組,嚴肅處理相關責任人;東原內部的問題,你們自行組織調查,嚴肅處理。咱們就彆給全省發展大局添亂了,您二位看怎麼樣?”
張慶合麵露難色,轉頭看向鐘毅,眼中充滿了詢問和期待:“鐘書記,您看這樣行嗎?”
鐘毅眉頭緊皺,沉吟良久,緩緩說道:“先雄廳長是個實在人啊,你說的對,基層本就該為省廳分憂,咱們就是再難,也不能讓廳長為難。問題我看就出在咱們東原,解決就應該在東原,這樣吧,老張,你務必落實好廳長指示,錢不夠的,市裡財政補貼一部分,縣裡財政拿出來一部分,要把橋建設成良心工程,不能辜負了廳長,同時,回去之後,嚴肅查出相關責任人員,處理結果,到時候報廳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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