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開始上菜,酒也斟滿了。臧登峰副市長端起酒杯,做了開場白:“今天難得聚在一起,都是老熟人,老朋友。來,敘敘舊!請市長啊給我們作指示!”
齊永林的稱呼很多,齊市長、齊書記、齊董事長,齊總,這些稱呼側重點不同,但靠近齊永林的人都是知道,齊永林最喜歡的還是被稱為市長。
眾人紛紛舉杯相碰。幾杯酒下肚,氣氛漸漸熱絡起來。話題自然轉到了當前的經濟形勢和重點項目上。
鄭紅旗放下筷子,看向臧登峰,語氣帶著誠懇:“登峰市長,今天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繞彎子了。咱們東洪和曹河交界那個電廠項目,前期論證、選址、征地都搞了快一年了,省裡的批文也拿到了,現在卡在配套資金和並網線路規劃上。這可是關係到東洪、曹河兩縣近兩百萬群眾用電保障和工業發展的大項目啊!您看……市裡能不能再給協調協調,推動一下?特彆是那個並網線路,省電力公司那邊,還得您出麵打個招呼才行啊。”
臧登峰副市長沉吟了一下,點點頭:“紅旗啊,你也是副市長,可不能這樣抬我啊,這事你不是不知道,今年政策和以往可是不一樣了,電廠項目確實重要,市裡一直在關注,配套資金的問題,現在不是市長一個人說了算,上億元的資金,必須書記點頭了。至於並網線路……”他看向齊永林,“永林市長,省電力公司那邊,我們關係不到位。這個事還得仰仗你啊幫兩縣跑跑!”
齊永林慢條斯理地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裡慢慢嚼著,沒有立刻回答。等咽下去,才放下筷子,端起酒杯,聲音不高不低:“登峰市長發話了,我們東投肯定儘力。不過,省電力公司那邊,現在項目多,審批嚴,也不是我想推就能推得動的。另外,”他話鋒一轉,“電廠建設投入巨大,運營周期長。東洪和曹河兩縣的工業基礎、用電負荷增長預期,都還需要科學評估。僅僅靠一個批文,省電力公司還是需要彙報。”
我走到齊永林麵前,恭敬地舉起酒杯:“齊市長啊,我敬您一杯!您是咱們東原經濟戰線的老前輩,經驗豐富,威望高。東投集團在您的帶領下,為全市經濟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我們東洪縣的發展,離不開東投集團的支持。特彆是您上次在黨校的講課,深入淺出,讓我們基層乾部受益匪淺!感謝您!這杯酒,我乾了,您隨意!”說完,我又是一飲而儘。
齊永林抬眼看了看我,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慢悠悠地端起自己麵前的酒杯,象征性地舉了舉,連身子都沒欠一下,淡淡地說:“朝陽縣長客氣了。”說完,自己抿了一小口,便放下了杯子。
這個舉動,讓雅間裡的氣氛瞬間有些凝滯。臧登峰和鄭紅旗對視一眼,都沒說話。羅明義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我心裡也是一沉。齊永林這態度,明顯帶著疏遠甚至不滿。我一時沒有搞懂是怎麼回事,但也隻能當做齊永林心情不好罷了。
我給齊永林倒了酒,又端起酒杯,站起身,走到臧登峰副市長麵前:“臧市長,我敬您一杯啊!感謝您一直以來對東洪的關心和支持!東洪是貧困縣,底子薄,發展工業是唯一的出路。電廠項目對我們太重要了!沒有穩定的電力保障,招商引資就是一句空話,現有企業擴產也受限。懇請市長您多費心,幫我們東洪老百姓解決這個燃眉之急!”說完,我一飲而儘。
臧登峰也站起身,和我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口,拍拍我的肩膀:“朝陽縣長的心情我理解。放心,市裡會統籌考慮。你們也要把基礎工作做紮實,把用電需求測算清楚,把項目準備工作做好,咱們兩手準備嘛!”
“是!市長!我們一定落實好!”我重重點頭。
接著,我臉上笑容不變,仿佛沒注意到齊永林的冷淡,又敬了鄭紅旗一杯和羅明義一杯,然後回到座位。席間,齊永林的話不多,偶爾臧登峰和鄭紅旗提起“三學”活動,他要麼不接話,要麼就帶著點不以為然的語氣:“學習嘛,當然重要。但企業說到底,還是要看效益。效益上不去,學再多也是白搭。現在有些活動啊,搞得太花哨,勞民傷財。”他這話,明顯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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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吃得有些沉悶。散席時,齊永林在鄭紅旗臧登峰的攙扶下先行離開。羅明義似乎喝得有點多,腳步踉蹌,走到門口時,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複雜,壓低聲音含混不清地說:“朝陽……兄弟……齊總他……唉,你二哥跟胡總……走得太近了……齊總心裡……有疙瘩啊……”說完,沒等我解釋,臧登峰就搖搖頭走了。
回到家裡,我把晚上的情況和羅明義的話告訴了曉陽。曉陽聽完,眉頭緊鎖:“齊永林這個人,心思重,占有欲強。他和胡曉雲的關係,在圈子裡也不是什麼秘密。你二哥啊和胡曉雲走得近,我估計肯定不舒服。這事……有點麻煩。”
“二哥那邊……能不能提醒他一下?”我有些擔憂。
曉陽搖搖頭:“二哥那個人,是個慢性子,和二嫂一直又鬨彆扭。他未必能理解這些彎彎繞繞。而且,他和胡曉雲的合作是上下級同事,我們也不好過多乾涉。除非啊,隻能二哥離開東投了。至於齊永林那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二月二,龍抬頭,東洪縣界,清晨的薄霧尚未散儘,初春的寒風帶著料峭的意味。我和縣政協主席劉超英、縣政府辦主任韓俊等人,早早等候在東洪縣界碑旁。
三輛黑色轎車組成的車隊緩緩駛來,穩穩停下。市政協主席唐瑞林推開車門走了下來。市政協的十幾個乾部跟在身後下了車。
唐瑞林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的呢子大衣,圍了條深色圍巾,精神看起來不錯。
我和劉超英連忙迎上前去:“唐主席!歡迎您蒞臨東洪指導工作!一路辛苦了!”
唐瑞林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與我們一一握手:“朝陽縣長,超英主席,太客氣了!還專門跑到縣界來接,沒必要嘛!”
我笑著回應:“應該的,唐主席。您是老領導,能來東洪,是我們的榮幸。”
介紹了市政協的幾位副主席和專委會的領導之後。唐瑞林說道,朝陽啊,朝英,你們兩個上我的車吧。
一行人重新上車,五輛汽車組成的車隊駛向東洪縣城,在路上引人側目。
在車上,唐瑞林簡單詢問了東洪縣“三學”活動的進展情況,我簡要做了彙報,重點突出了學用結合、推動工作的實際成效。劉超英在一旁適時補充了一些政協參與活動的情況。
車隊直接開到了縣政協機關。縣政協的會議室不大,布置得簡單整潔。唐瑞林聽取了縣政協主席劉超英關於政協係統開展“三學”活動情況的彙報,又翻閱了一些資料彙編和委員心得體會。
“嗯,東洪政協的工作抓得不錯。”唐瑞林放下材料,臉上帶著讚許,“能把‘三學’活動與政協的民主監督、參政議政職能結合起來,發揮委員優勢,服務地方發展大局,這個思路很好。特彆是組織委員圍繞農業產業化、農民增收這些熱點難點問題開展調研建言,很有針對性。”
劉超英連忙謙虛道:“謝謝唐主席肯定!我們做得還很不夠,主要是縣委縣政府高度重視,特彆是朝陽縣長親自指導,給我們指明了方向。”
唐瑞林點點頭,目光轉向我:“朝陽縣長,看來你們東洪縣在‘三學’活動上,確實下了真功夫,動了真感情。很好!”
“唐主席過獎了。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我應道。
就在這時,韓俊快步走進會議室,臉上帶著一絲焦急,他走到我身邊,壓低聲音急促地說:“縣長,剛接到市政府秘書長方建勇同誌的電話,張市長請您立刻趕到市政府,有緊急工作要彙報!是關於……關於洗衣粉廠項目的事情,說非常緊急,必須今天上午當麵彙報!”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安靜的會議室裡,唐瑞林顯然也聽到了。他抬起頭,看向我,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洗衣粉廠項目是今年東洪招商引資的重點項目,也是張市長親自關注的項目。方建勇秘書長親自打電話來催,而且語氣如此緊急,看來是真有大事。但在這個節骨眼上……
我起身走向唐瑞林,臉上帶著歉意,對唐瑞林說:“唐主席,實在抱歉!市政府張市長那邊有緊急工作,點名要我立刻過去彙報。您看這……”
唐瑞林放下手中的茶杯,臉上看不出喜怒,聲音平靜地問:“什麼事這麼著急?連調研都不能參加完?”
我無奈地解釋道:“是關於縣裡引進的那個大型洗衣粉廠項目,張市長非常關注,可能涉及到一些關鍵環節的審批或者政策協調,需要當麵溝通。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但方秘書長說非常緊急。”
“洗衣粉廠?就是上次工業推進會,你們今年那個投資項目?”唐瑞林似乎有點印象。
“是的,唐主席。這個項目對東洪的工業發展和就業拉動非常重要。所以……”我語氣帶著為難。
唐瑞林沉默了幾秒鐘,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點著,然後緩緩開口:“既然是張市長緊急召見,工作要緊。你去吧。調研這邊,有超英主席陪著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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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釋重負,連忙說:“謝謝唐主席理解!實在不好意思!超英主席,唐主席這邊就辛苦你了!”我又轉向唐瑞林,“對了,唐主席,上午龍投家電專賣部的開業剪彩……”
唐瑞林打斷我,語氣依舊平靜:“剪彩嘛,就是個形式。超英主席代表縣裡去一下,表達一下祝賀和支持就行了。你忙你的正事要緊。”
“是!謝謝唐主席!”我再次表示感謝,又對劉超英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務必接待好,然後匆匆帶著韓俊離開了會議室。
與此同時,市委於偉正書記辦公室,市委“三學辦”工作組組長賈彬,剛剛從東投集團調研回來,正向市委書記於偉正彙報情況。
“書記,東投集團的情況……不太理想。”賈彬斟酌著詞句,“他們前兩天天才召開了‘三學’活動的動員部署會。齊永林董事長在會上倒是講了話,但……主要強調的還是企業效益和經營管理,對‘三學’活動的意義和要求,講得比較籠統。感覺……重視程度不夠,行動也比較遲緩。”
於偉正坐在辦公桌後,手裡拿著一支紅藍鉛筆,正看著一份文件。聽到賈彬的話,他抬起頭,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變得專注起來:“前兩天?才開動員會?全市的部署會開了多久了?其他單位都動起來了,他東投集團現在才想起來搞動員?齊永林同誌……這是什麼意思啊?”
他的聲音不高,但語氣裡帶著一種冰冷的壓力。賈彬連忙解釋:“齊董在會上說,企業還是要以生產經營為中心,學習不能影響正常的生產秩序……”
“生產經營是中心工作,這沒錯!”於偉正打斷他,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帶著明顯的不滿,“但加強學習,統一思想,提高認識,這是做好一切工作的前提和保障!東投集團作為市裡最大的國有企業,龍頭老大!理應帶頭響應市委號召,走在前麵!現在倒好,拖拖拉拉,敷衍了事!這是不拿市委的部署當回事?還是不拿組織的領導當回事?”
賈彬不敢接話,辦公室裡一片寂靜。
於偉正站沉默了片刻。似乎也在思考著東原的問題,片刻後就道:“賈彬同誌,東投集團的問題,不是簡單的行動遲緩問題。這反映出一種傾向,一種苗頭!那就是淡化黨的領導,弱化政治引領!企業效益重要,但黨的領導是國有企業的‘根’和‘魂’,這個根本原則不能丟!齊永林同誌抓經濟是把好手,但在加強黨的建設方麵,認識還有偏差,精力投入也不夠。”
他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似乎在做一個重要的決定:“東投集團體量這麼大,地位這麼重要,不能離開黨的堅強領導。否則,很容易偏離方向,甚至變成某些人的‘獨立王國’。這很危險!我們既要尊重老同誌的曆史貢獻,也要堅持原則,按規矩辦事。”
他看向賈彬,往椅背上靠了靠說道:“賈彬同誌啊,你以前在組織部工作多年,政治素質過硬,熟悉黨務工作。組織上考慮,想給你壓壓擔子。東投集團黨委書記這個位置,非常重要。需要一個既懂經濟,更講政治,能堅持原則、把握方向的同誌去坐鎮。等到這次人事凍結期結束,組織上打算推薦你去東投集團擔任黨委書記。你看怎麼樣?”
賈彬心頭一震!去東投集團當黨委書記?這絕對是一個分量極重的崗位!雖然縣委副書記的潛力很大,但東投集團的地位和影響力不遜於一個普通縣的縣委書記!而且,黨委書記是國企名副其實的一把手,掌控人事權和重大決策權,實際權力和待遇遠非縣委副書記可比。更重要的是,這是於偉正書記親自點將,意味著絕對的信任!
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也是於偉正對自己這位老部下的提攜:“書記!我堅決服從組織安排!隻要組織需要,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辜負組織的信任和重托!一定把東投集團的黨建工作抓好,確保企業沿著正確的方向發展!”
於偉正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溫和笑容,點了點頭:“好!有這個態度就好!具體安排,等時機成熟了再談。這段時間,你繼續抓好‘三學辦’的工作,特彆是對東投集團的督導,要持續跟進,不能放鬆。該指出的問題要明確指出,該督促整改的要督促到位!”說完之後,又補充道:“東原,沒有獨立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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