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長臧登峰的辦公室裡,鄭紅旗將那個沉甸甸的大哥大電話隨手丟在沙發上,機身與皮革沙發摩擦發出沉悶的聲響。他舒展了一下因久坐而略顯僵硬的腰背,對坐在辦公桌後的臧登峰說道:“登峰市長,等會兒晚上吃了飯,一起去活動活動,和朝陽啊打會兒乒乓球怎麼樣?老坐著不是個事兒。”
臧登峰身材微胖,聞言笑了笑,攤開手,語氣帶著幾分自嘲:“哎呀,我呀,就是越胖越懶,越懶越胖。實在是羨慕你們這些還能跑能動、喜歡運動的人。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動一動都覺著吃力。”他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腹部,“隻是今天晚胡曉雲的飯局。說起來,她也是李朝陽的老熟人了。你為什麼不把李朝陽一起叫上來?人多也熱鬨些。”
鄭紅旗擺了擺手,語氣隨意卻透著洞悉:“算了算了,人家曉雲晚上這頓飯,主要目的是請你這位分管國有企業的副市長。還不是想著讓你能在市委書記於偉正麵前幫著美言幾句,好讓她能順利當上東投集團的總經理?朝陽去了,反倒是讓她放不開。”
副市長臧登峰聽了,嗬嗬一笑,手指虛點著鄭紅旗:“主要是找你嘛。”他收斂了些笑容,語氣變得實在了些,“不過紅旗,東投集團的總經理人選,這種關鍵崗位啊,最終還得於書記親自點頭拍板。胡曉雲找咱們啊,是找錯了廟門。市裡其他哪位領導表態,效果都有限。這一點,我心裡有數。”
臧登峰對此有清晰的認識,雖然自己是分管國有企業的副市長,但對於全市重要國企一把手的人選,特彆是像東投集團這樣的大型國企,他的主要作用是建議,真正的任命權,牢牢掌握在市委書記於偉正手中。
鄭紅旗順手拿起臧登峰桌麵上那份關於省製藥廠考察的行程方案,翻看到有市委書記於偉正批示“調整行程方案”,指尖在字跡上停留片刻,然後輕輕放下,嘴角牽起一絲淡淡的、帶著點自嘲意味的弧度:“結果呀,往往在談判桌之外啊。我們曹河縣這次,看來是注定要陪跑一程了。”他的話語裡聽不出太多情緒,但那份了然與些許無奈,還是隱約可辨。
臧登峰拿起茶杯安慰道:“紅旗啊,話也不能這麼說。眼光放長遠些。不管這製藥廠最終是落在東洪縣還是平安縣,李朝陽和孫友福,說起來不都是你當年在平安縣帶出來的老部下嘛?他們乾出成績,你臉上也有光。現在市裡常提什麼‘平安幫’、‘經貿係’,要我看,以後可能就得看你鄭紅旗帶出來的這支隊伍了。你倒不如順勢做個大人情,主動跟於書記、張市長彙報,就說曹河縣從全市產業布局大局出發,這次主動退出競爭,集中精力抓好現有項目。這樣顯得你有格局、有胸懷,顧全大局嘛。”
鄭紅旗輕輕“嘖”了一聲,搖頭道:“老領導啊,要是自家買賣,我肯定不跟小輩爭,勝之不武嘛。但如今我坐在曹河縣委書記這個位置上,就得為曹河縣老百姓考慮嘛。如果曹河縣輕易放棄競爭,我擔心的是,現有這些國企改革的路徑如果走不通,將來引發的問題和連鎖反應,恐怕不是我們能輕易控製的。”他話鋒一轉,提起另一件事:“登峰市長,之前朝陽他們為對接東洪縣園區,申請的那筆500萬元的連接道路資金,省廳那邊有眉目了嗎?”
臧登峰知道鄭紅旗關心東洪,就放下茶杯,臉上露出頗為無奈的表情:“這事兒,程序上是走到位了。我已經安排以市政府的名義報到了省交通運輸廳。不過,省廳那邊沒批,理由嘛,聽起來也站得住腳。他們說,七八月份汛期最緊要的關頭已經過去了,現在專門申請防汛道路資金,名目上有些牽強。建議把這條路納入日常的道路建設規劃,讓縣裡自己想辦法解決資金。說白了,就是讓縣財政自己出這筆錢。”他頓了頓,強調道,“程序上,我這邊確實是按部就班,一步沒落,從市政府這邊報到了省交通運輸廳。至於省廳批不批,什麼時候批,這確實不是市政府能完全掌控的。當然,積極爭取和被動等待是兩回事,不過在這件事上……”臧登峰沒把話說完,但意思很明顯,他在程序框架內,並未對東洪縣給予特彆的推動。
鄭紅旗自然聽懂了這弦外之音,知道臧登峰在此事上有所保留,甚至可說是順勢給了東洪縣一點軟釘子碰。
東洪縣政府大院。接到了市政府的電話之後,我走進縣委書記丁洪濤的辦公室。丁洪濤坐在辦公桌後,麵前攤著幾分文件。
“丁書記,”我開門見山,“剛接到市政府秘書長謝福林同誌的電話,通知說明天下午,省製藥廠的考察組按計劃到我們東洪縣考察。”
縣委書記丁洪濤聞言,立刻抬起頭,神色嚴肅起來:“明天下午?時間安排得夠緊的。相關的準備工作做得怎麼樣了?尤其是工業園區的現場?”
我走到他對麵的椅子坐下,彙報道:“書記,工業園區的路基路麵都已經按標準修整完畢,就是最後的交通標線還沒來得及施劃,不過不影響車輛通行。到時候我會讓縣公安局交警大隊在現場做好引導和秩序維護。園區內部,環美人發製品廠、坤豪農業物資公司、縣石油公司,再加上陸續入駐的七八家規模不等的企業,整體框架和雛形已經出來了。前期投入的‘三通一平’基礎建設,算是初步見到了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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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洪濤一邊聽,一邊用手指輕輕敲著桌麵,表示他在認真思考:“園區硬件是基礎,但縣城的整體麵貌,這個第一印象也很關鍵啊。曹偉兵和楊明瑞這兩位同誌,我之前一再強調,要把城區規劃和美化,哪怕是臨陣磨槍,也要提上日程。結果到現在,街麵上特彆是主乾道的美化工程,連個娘的圖紙都沒看到,該修補的牆麵、該清理的衛生死角,進度都不理想。朝陽啊,有時候,形象要走在能力前麵。一個地方給人的第一印象,至關重要。縣政府在這方麵,需要再提高認識,加大力度。”
我從內心並不完全讚同將本就緊張的財政資金過多投入到這種“麵子工程”上,便委婉解釋道:“書記,這個事我們之前粗略測算過。如果隻粉刷主乾道沿街的一麵牆,效果恐怕不理想,顯得很突兀嘛;如果要在全縣範圍進行大規模的市容美化,成本太高,初步估算就得三百萬。咱們縣的財政狀況您也清楚,前段時間為了搶通進園區的道路,又額外支出一大筆,現在財政上已經是拆東牆補西牆,騰挪得非常困難了。”
丁洪濤笑著道:“李縣長啊,開發銀行不是剛給電廠項目批了七千多萬的貸款嗎?那麼大的資金量,從指頭縫裡稍微漏一點出來,臨時應應急,等明年縣裡財政寬裕了再補上這個窟窿,不就解決了嗎?”
我心中一驚,沒想到丁洪濤會打電廠貸款的主意,立刻正色道:“這個玩笑可開不得。電廠項目建設地點雖然在我們東洪,但它是市裡的重點工程,所有手續、資金監管都是市裡統一負責,是我們東洪和曹河縣聯合承建,是東原市的第二發電廠,不是我們東洪縣自己的項目。那筆貸款是專款專用,有嚴格規定的,絕對不能被挪用。”
縣委書記丁洪濤聽完我的解釋,臉上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表情,隨即笑了笑,沒再堅持:“好吧,既然有規定,那就要嚴格遵守。這樣吧,現在快十一點了,馬上通知在家的縣委常委和副縣長們,十一點十分準時到小會議室開個短會。我們把明天接待考察的任務分解一下,明確責任,誰負責對接引導,誰負責彙報情況,誰負責製作展示材料……朝陽,這個會你來主持,先聽聽各部門的準備情況,然後我再強調幾點要求。咱們開短會,說重點,解決問題。”
我立即應下:“好的,書記。那您看,除了縣委常委和副縣長,需要通知哪些縣直部門的一把手參加?”
丁洪濤擺擺手,語氣顯得很放手:“朝陽啊,這些具體的事務,你作為縣長定就行了。政府這邊的工作,你全權負責安排,我不乾預。”
丁洪濤說的非常大氣,但我心裡清楚,關於省製藥廠落戶東洪縣,常務副市長王瑞鳳已經和藥廠的領導有過溝通,基本算是板上釘釘的事。但這個情況隻能局限在極小範圍內知曉,甚至對縣委書記丁洪濤和縣裡大多數乾部,都必須嚴格保密。目的很明確,就是要讓事情按既定步驟推進,避免節外生枝。如果提前泄露,不僅可能影響項目本身,更會對領導產生不必要的麻煩。
安排完會議事宜,丁洪濤像是忽然想起什麼,狀似隨意地問道:“朝陽啊,之前焦楊同誌跟我提過,說你們縣政府督查科的科長楊伯君同誌想到縣石油公司去鍛煉鍛煉,有這個事嗎?”
我心中一動,知道丁洪濤開始切入他真正關心的話題了,便平靜回答:“是的,書記。伯君同誌之前代表縣政府參與過縣石油公司的整頓改革工作,對那邊的情況比較熟悉,他自己也有意願到企業一線去鍛煉提高。”
丁洪濤用手指輕輕點著太陽穴,作思考狀:“嗯……伯君同誌在機關表現是不錯。不過,朝陽啊,他在獨立主持一個企業全麵工作方麵,有過經驗嗎?特彆是像縣石油公司這樣規模的國企。”
我清楚丁洪濤這是明知故問,但還是如實說:“書記,獨立擔任一把手負責全麵工作的經驗,他確實還欠缺。不過他在協調管理、處理複雜問題方麵的能力,進步很快,我是看好他的潛力的。”
丁洪濤聽我說完,不置可否,繼續說道:“這個事嘛,我個人原則上是不反對乾部交流鍛煉的。但是站在縣委書記的角度,我們需要慎重考慮啊。縣石油公司是我們縣目前最大的國有企業,經過上半年的努力,剛剛有點扭虧為盈的勢頭,我相信下半年效益會更好。而且下一步,石油公司還承擔著拓展經營、深化改革的任務。加上之前我們把部分銷售業務劃轉給了省公司,自身還要麵對市場競爭。楊伯君同誌長期在機關工作,基層經驗和市場打拚的經曆相對少一些。我擔心啊他到了企業,需要一個不短的適應過程啊。而石油公司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能立刻打開局麵、穩住陣腳的掌舵人。”
我堅持道:“書記,我對楊伯君同誌還是有信心的。他學習能力強,責任心也重,隻要給機會,應該能很快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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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朝陽同誌,我的意思不是不相信楊伯君同誌的能力。”丁洪濤換上一副推心置腹的語氣,“我知道他是你一手帶出來的,很得你的信任。有你的支持和指點,我相信他在石油公司是可以獨當一麵的。但是呢,石油公司年前剛經曆過波折,很多深層次問題可能還沒有完全暴露和解決。這樣吧,”他做出決斷,“我再綜合考慮一下,多方麵聽聽意見。等考慮成熟了,咱們再議這個同誌的安排,你看怎麼樣?”
丁洪濤既然這樣表態,我明白他並非完全不同意,而是想以此為籌碼,進行某種交換。我同樣清楚,丁洪濤一直想將呂連群調整到縣委組織部長的位置上,但此事遇到不小阻力。丁洪濤已經不止一次或明或暗地向我提過呂連群的問題。此時此刻,如果我為了楊伯君的事主動提出支持呂連群,那就成了一種明顯的交易,勢必處於下風。
於是,我換了個角度,說道:“書記,您可能也知道了,楊伯君和齊曉婷已經領了結婚證。齊曉婷的父親,現在是省經貿公司的黨委書記、總經理,下一步很可能解決正廳級。我想,楊伯君和齊曉婷小兩口在我們東洪縣工作的時間恐怕不會太長了。我們是不是應該趁他們還在縣裡,充分利用好這層關係,積極通過楊伯君向省經貿公司爭取一些項目或投資機會?”
丁洪濤聽了,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朝陽啊,你考慮得很深遠,布局也很長遠。很好,立足當下,放眼未來,這才是當家人應有的思路。這樣吧,楊伯君同誌的事,容我再通盤考慮一下。先集中精力把明天製藥廠考察的接待工作做好,這是當前的頭等大事。”
十一點十分,縣政府小會議室內,在家的縣委常委、副縣長以及各相關職能部門一把手陸續到齊,圍坐在回字形的會議桌旁。氣氛嚴肅而略顯緊張。
縣委書記丁洪濤朝我點了點頭示意。我環顧會場,見人都已到齊,便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同誌們,現在開會。今天占用大家一點時間,開個短會。剛剛接到市政府通知,省委製藥廠考察組明天下午將抵達我們東洪縣,對縣工業園區進行實地考察。這是我們東洪縣爭取重大項目落戶的一次關鍵機會。下麵,先請工業園區管委會彙報一下準備情況。”
工業園區黨工委書記彭凱歌清了清嗓子,翻開筆記本:“丁書記,李縣長,各位領導。根據縣裡的統一部署,我們工業園區已經做好了全麵準備。在項目用地上,我們預留了園區西區的2號地塊,麵積約1000畝,地勢平坦,交通便利,水電氣等基礎設施都可以隨時接入。隻要藥廠方麵確定用地規模,我們完全能夠保障供應……”
接著,城關鎮、財政局、稅務局、經貿委、計委等部門負責人依次彙報了本單位的準備工作,內容無非是環境整治、資金預案、政策介紹、數據準備等。
輪到縣公安局黨委書記田嘉明彙報時,他看上去比平時略顯憔悴,聲音也有些低沉:“丁書記,李縣長,各位領導。我們縣公安局已經做了全麵部署。明天將會在幾個主要路口、關鍵路段安排充足警力執勤,公路巡警大隊會提前對考察路線進行清場保障,確保道路暢通。同時,我們已經向市局申請,借調一輛性能好的越野警車作為考察組的引導車。總之,全縣公安機關已經進入臨戰狀態,堅決完成好安保任務。”
聽完各部門彙報,我又簡單強調了幾個需要特彆注意的環節,然後看向丁洪濤:“同誌們,下麵請縣委書記丁洪濤同誌作重要指示,大家歡迎。”
丁洪濤不疾不徐地將手中鋼筆的筆帽扣上,發出清脆的“啪”一聲。他將鋼筆輕輕放在筆記本旁,雙手交疊放在桌上,目光緩緩掃過與會眾人,語氣沉穩地開了口:
“同誌們,剛才聽了大家的彙報,也聽了朝陽同誌的安排。總的來看,準備工作是充分的,考慮是細致的。我都同意。”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讓會場更加安靜,才繼續說道:“省製藥廠這個項目的重要性,我不再重複。上次在這個會議室開會,我就講過,要集全縣之力招商引資。現在,通過前期努力,我們拿到了這張寶貴的‘入場券’,進入了考察名單,這是成功的第一步,值得肯定。”
“但是,”他話鋒一轉,語氣加重了些,“拿到入場券,隻是意味著我們有資格參加比賽。能不能最終勝出,還要看我們提供的條件是否最優,服務是否最好,談判是否最有誠意!具體工作由朝陽縣長牽頭負責,我不再多說。我要強調幾點:”
“第一,要有誌在必得的決心和信心。同誌們,我們要爭氣!這次招商,甚至可以適當放寬標準,優化條件,服務要超常規到位!一定要有長遠眼光。省製藥廠是什麼性質的企業?我可以說,它可能是一家‘永不倒閉’的企業!你搞酒的,可能市場波動;你搞機械的,可能技術淘汰;但你製藥的,隻要藥好,市場就在!誰不生病?誰能不吃藥?這是永恒的需求!所以,把製藥廠留在東洪,就是為我們東洪的子孫後代栽下了一棵搖錢樹,留下了一個聚寶盆,奠定了一份最穩定的產業和稅源基礎!這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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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要嚴肅認真,高度負責。前一段時間,縣委縣政府下了很大決心,朝陽縣長親自帶隊,三番五次往省裡跑,去製藥廠對接,可以說是‘求爺爺告奶奶’,過程非常不易。機會來之不易,大家務必珍惜。我把醜話說到前頭,”他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在這次接待考察工作中,哪個單位、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影響了招商大局,縣委是要堅決追究責任,打板子的!”
說到這裡,丁洪濤的目光轉向坐在一側的縣紀委書記蘇清舟:“清舟同誌啊,你們紀委的同誌也來了。紀委的工作,不能總是等群眾舉報,也要圍繞中心、服務大局,加強監督檢查。對於在重大工作中推諉扯皮、失職瀆職的行為,也要敢於亮劍。”
蘇清舟立刻點頭表態:“請丁書記放心,紀委一定履職儘責,為招商引資工作保駕護航。”
“第三,”丁洪濤伸出三根手指,“就是細節問題。細節決定成敗!從考察路線的選擇,到車輛安排,到展板製作,到彙報解說,每一個環節都要想到,每一個細節都要落實到人,責任到人!不能有任何模糊地帶,不能有任何僥幸心理!”
丁洪濤講完三點,目光再次掃視全場,威嚴自生。
我隨即接口道:“丁書記的指示非常重要,大家要深刻領會,認真抓好落實。各部門還有什麼補充意見或者困難需要協調解決嗎?”會場一片寂靜,無人發言。
“那好,既然都沒有意見,現在散會。請大家立刻回去,按照分工抓好落實。散會!”我宣布道。
宣布散會後,乾部們陸續起身離開。丁洪濤卻看向正準備離開的田嘉明,語氣平常地喊了一句:“嘉明同誌,你留一下,到我辦公室來。”
田嘉明腳步一頓,臉上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詫異,隨即迅速恢複平靜,目光下意識地看向我。我心裡也咯噔一下,難道丁洪濤已經隱約察覺到田嘉明和那個葛強之間有什麼牽連?但轉念一想,李尚武副市長再三強調此事要嚴格控製知密範圍,丁洪濤按理說不應該知道才對。
田嘉明跟著丁洪濤一前一後進了縣委書記辦公室。丁洪濤很隨意地指了下沙發:“坐,嘉明。”然後自己走到辦公桌後坐下。田嘉明依言坐下,腰板挺直。
丁洪濤看著田嘉明,語氣帶著幾分關切,也帶著幾分告誡:“嘉明同誌啊,公安局是我們縣裡最重要的部門之一,維護穩定、保障發展的任務很重。關鍵時刻,可不能再出什麼紕漏,給我、給縣委捅婁子啊。”
田嘉明剛想開口保證什麼,丁洪濤抬手輕輕打斷,繼續說道:“上次東投集團那個事情,教訓很深刻啊。我們都要引以為戒。”
田嘉明立刻接過話頭,語氣鄭重:“丁書記,這次您放心!我們縣公安局一定全力以赴,做好省製藥廠考察期間的各項安全保衛和服務保障工作,確保考察組平平安安地接進來,順順利利地送出去,確保這次考察活動圓滿成功!”
丁洪濤聽完,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點了點頭:“嘉明同誌,你辦事,我還是放心的。”他話鋒一轉,提到了田嘉明關心的事,“關於推薦你進縣委常委班子,兼任政法委書記的事,我已經和市委組織部的薑豔紅部長通過電話,初步溝通了一下。豔紅部長那邊也表示,會在近期提交市委常委會研究。到時候啊,”丁洪濤身體微微前傾,“嘉明同誌,你肩上的擔子就更重了,責任也更大了。”
田嘉明臉上堆著謙恭的笑,嘴裡說的全是“感謝組織培養”“一定不辜負書記信任”之類的套話,心裡清楚,縣委書記丁洪濤特意叫他過來,重點根本不是談什麼進常委班子的事,丁洪濤真正惦記的,是自己之前為“進步”而口頭承諾的那五萬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