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嘉明立刻抬起頭,眼神裡帶著急切:“紅旗書記他……怎麼說?”
我斟酌著用詞:“紅旗書記原則上同意,不再追究那件事的責任。”我看到田嘉明肩膀明顯鬆弛了一下,但立刻又補充道,“但是,他也提了一個條件。”
“條件?”田嘉明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苦笑,“縣長,我田嘉明一沒錢二沒權,紅旗書記能跟我提什麼條件?他就是要我這身警服,我立馬脫給他!”
我搖搖頭:“嘉明,你誤會了。紅旗書記沒跟你個人提條件。他的意思是他希望……我們東洪縣能退出省製藥廠這個項目的競爭,就主動去公安局把當時的情況說清楚,徹底了結這件事,那‘三顆子彈’就從來沒發生過。。”
“什麼?”田嘉明猛地停住腳步,像是被釘在了剛剛鋪好的柏油路麵上。路旁新栽的小樹隻有手臂粗細,嫩綠的葉子在陽光下有些打蔫。他下意識地伸出手,一把扶住樹乾,手指用力,幾乎要掐進樹皮裡,眉頭緊緊鎖在一起:“拿項目換我?紅旗書記……他怎麼能提這樣的要求?”
我看著他的反應,心裡也是一陣無奈:“嘉明,換位思考一下。當初你做的事,放到任何一位領導身上,都是難以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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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嘉明沉默了,目光盯著腳下黑亮的柏油路麵,半晌才重重歎了口氣,聲音有些發悶:“縣長,我明白。是我當初糊塗,惹下的禍根。要是因為我,讓縣裡丟了這麼重要的項目,我……我他媽真成東洪的罪人了!”他越說越激動,猛地抬起頭,“不行!縣長,不能換!這事因我而起,大不了……大不了我去找李尚武局長,主動要求接受調查!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我認了!絕不能耽誤縣裡的大事!”
他的情緒有些激動,臉頰漲紅。我正想開口安撫,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轎車緩緩從後麵開了過來,在我們身邊停下。車窗降下,露出了縣委書記丁洪濤的臉。
丁洪濤臉上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在我和田嘉明之間掃了一個來回:“朝陽,嘉明,這麼熱的天,不回去歇著,在這兒聊什麼呢?”他的語氣聽起來很隨意。
我心裡微微一緊,麵上不動聲色:“沒什麼,書記。就是和嘉明同誌聊聊剛才考察的事,總結一下。”
丁洪濤“哦”了一聲,拉長了音調,顯然不太相信,但也沒深究。他轉而看向田嘉明,語氣變得稍微嚴肅了些:“嘉明啊,一會兒你來我辦公室一趟,有點事跟你商量。”說完,不等田嘉明回答,他便升上車窗,桑塔納緩緩駛離。
我看著車子開遠,對田嘉明低聲叮囑道:“嘉明,剛才說的事,關係重大,一定要保密。在我和市裡溝通出結果之前,對誰都不要提起,記住了嗎?”
田嘉明臉色凝重,點了點頭:“縣長,您放心,我心裡有數。”但他眼神裡的焦慮和掙紮,卻清晰可見。
謝白山將車開了過來。我上車前,最後看了一眼田嘉明,他依舊站在原地眉頭緊鎖,仿佛肩上壓著千斤重擔。
下午五點多鐘,縣委大院裡的喧囂漸漸平息。田嘉明依約來到了縣委書記丁洪濤的辦公室。
丁洪濤坐在辦公桌後,身體舒適地靠在椅背上,手裡把玩著一支鋼筆,臉上帶著一種難以捉摸的笑容:“嘉明啊,沒想到吧?於書記今天還單獨找你談了話。這可是莫大的榮幸,說明領導很看重你啊。”
田嘉明站在辦公桌前,身姿挺拔,語氣保持著恭敬:“書記,這離不開縣委和您的培養,也感謝於書記的關心。”
“培養?”丁洪濤輕笑一聲,放下鋼筆,手指在桌麵上有節奏地敲著,“我看啊,你最該感謝的,還是朝陽同誌吧!”
田嘉明心裡本就因為製藥廠的事堵得慌,此刻聽到丁洪濤這種語氣,一股火氣差點就壓不住。他強忍著,硬邦邦地回答:“報告書記,就是簡單交流了一下工作上的事,沒聊什麼特彆的。”
丁洪濤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身體微微前傾,語氣帶著一絲告誡的意味:“嘉明同誌,你要時刻記住,你所有的工作,都是在縣委的領導下開展的。任何時候,都要擺正位置啊。”
這話裡的敲打意味,田嘉明聽得明明白白。他深吸一口氣,沒有接話。
丁洪濤見他不語,話鋒一轉,又變得“推心置腹”起來:“嘉明啊,於書記親自找你談話,這可是難得的機遇。眼看你進常委班子的事就要上會研究了,這個時候更要謹言慎行,不能出任何岔子。
交代了些許的工作之後,丁洪濤主動說道:“咱們是不是找個時間,一起去市裡拜訪一下周海英局長?防汛的時候,人家周局長可是給咱們縣裡支持了價值五百萬元的砂石料,這個人情,咱們得記著,也得有所表示啊。”接著又道:“他發了這麼大的財,飯錢啊,他出!”
結著又道:說著,丁洪濤意味深長地伸出手掌,在田嘉明麵前緩緩地翻轉了一下。
這個動作,和他之前暗示“心意”時的動作一模一樣!田嘉明腦子裡那根緊繃的弦,“嗡”的一聲徹底斷了。連日來的壓力、憤怒、還有對丁洪濤這種鍥而不舍索要好處的極度厭惡,瞬間衝垮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抬起頭,眼睛直視著丁洪濤“丁書記!我最後再說一次!周海英局長支援砂石料,那是工作,是公對公!我田嘉明以黨性擔保,我和周海英局長之間,沒有一分錢的私人利益往來!您想從我這裡拿什麼‘回扣’,我明白告訴您,沒有!一分錢都沒有!”
辦公室裡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丁洪濤大概從未想過田嘉明敢如此直接、如此激烈地頂撞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先是錯愕,隨即迅速被難以置信的憤怒取代。他的臉色由紅轉青,手指微微顫抖地指著田嘉明:“你……你在這裡胡言亂語什麼!你放肆!你胡鬨。縣委是可以推薦你,但是,考察談話的時候,我還是有一票否決權的!”
田嘉明既然已經把話說破,索性豁出去了,胸中的鬱壘傾瀉而出:“我放肆?丁洪濤!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不用你否決,這個縣委常委,老子不乾了!有你這樣的縣委書記,東洪縣就是再來十個製藥廠,也他媽白搭!”
“滾!”丁洪濤氣得渾身發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哐當作響,他指著門口,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變得尖利,“你給我滾出去!滾!”
田嘉明死死瞪了丁洪濤一眼,猛地轉身,大步流星地摔門而去。沉重的木門撞在門框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在整個寂靜的縣委大院裡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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