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慰道:“呂主任,事情還沒到那一步嘛。目前市委並沒有任何要免你職或者調整你崗位的說法。”
呂連群卻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說:“縣長,您就彆寬慰我了。昨天上午,縣委辦有個和我關係還不錯的同誌去醫院看我,悄悄告訴我,說是有縣領導已經放出口風,說我身體不好,難以勝任現職,下一步可能讓我到人大或政協去任個閒職。我……我這還有幾年才退休呢,心裡實在是不甘心啊。”
我正色道:“呂主任,越是這種時候,越要保持定力。首先,你是市管乾部,市委沒有正式通知前,任何傳言都隻是傳言。其次,你還是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該履行的職責一定要履行。你這樣長期不在崗,反而授人以柄。”
呂連群有些賭氣地說:“縣長,我不是不給您麵子,我個人對您是很敬重的。但那個辦公室,我回去坐著難受,我不去!”
我語氣加重了一些:“呂連群同誌!你也是五十多歲的老同誌了,怎麼能耍這種個人情緒?工作是給黨乾的,給全縣人民乾的,不是給某個人乾的。即使心裡有想法,也要堅持到組織正式決定的那一天,這是起碼的組織紀律性!”
呂連群臉色變了幾變,帶著委屈說:“您看,您也說實話了,這不就是明擺著要調整我嘛。”
我看著他的眼睛,用肯定的語氣說:“呂主任,我給你交個底。隻要我在這個位置上,隻要沒有確鑿的理由和組織的正式決定,我保證,不會輕易調整你縣委辦主任的職務。”
呂連群一聽,眼睛頓時亮了一下,身體不自覺地坐直了:“縣長,您這話……可是當真?”
我鄭重地點點頭:“放心,連群同誌。我以黨性保證,至少短期內,不會發生你擔心的情況。”
呂連群聽完,臉上頓時露出感激的神情,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門口,壓低聲音說:“縣長,您……您該不會是為了穩住我,才這麼說的吧?”
我擺了擺手:“呂主任,我可沒那麼閒,也沒必要糊弄你。我現在是以縣委副書記、縣長的身份,正式和你談話。”
呂連群鬆了口氣,但隨即又麵露難色,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縣委書記丁洪濤辦公室的方向,欲言又止:“可是縣長……丁書記那邊……”
我明白他的顧慮,接過話頭:“丁書記那邊的工作,組織上會考慮的,你先把心放回肚子裡,做好分內的事。”
呂連群聽完,臉上顯露出明顯的感動,他動了動嘴唇,有些哽咽地說:“縣長……您……您對我真是……我以前,唉,以前有些地方做得不對,您彆往心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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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斷了他的話:“呂主任,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都是為了工作,有些摩擦很正常,我能理解。現在關鍵是團結一致,把縣裡的工作搞好。”
呂連群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看了一下手表,對他說:“好了,馬上要開全縣黨政聯席會議了,還有十分鐘。你準備一下,一起參加。”
呂連群顯得有些猶豫:“縣長,這個會……我……我就算了吧?”
我語氣堅定地說:“怕什麼?你還是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按規矩就應該在主席台就座。大大方方地去,拿出常委的樣子來。”
上午十點,全縣黨政聯席會議在縣委禮堂準時召開。各鄉鎮、縣直各部門的主要負責同誌,以及縣四大班子領導基本到齊。我作為縣委副書記,九點五十八分,我到達會場時,裡麵已經坐滿了人。縣委書記丁洪濤是踩著點進入會場的,他一路走來,頻頻與熟悉的鄉鎮和部門負責人點頭示意,臉上帶著誌得意滿的神情。
丁洪濤在主席台中央坐下後,先跟旁邊的縣委副書記焦陽低聲打了個招呼,然後像是隨口問道:“焦書記,人都到齊了嗎?有沒有請假的?”
焦陽翻了翻簽到本,回答道:“丁書記,除了縣公安局黨委書記田嘉明同誌請假了,其他該到的領導都到了。田嘉明同誌接到省督導組的電話,上午要在縣公安局那邊配合談話。”
丁洪濤點了點頭,目光在會場內掃視了一圈,當他的視線落到主席台上,看到赫然在座的呂連群時,臉色瞬間陰沉了一下,顯然沒料到稱病在家的呂連群會突然出現在會場。
縣委辦副主任劉明快步走上主席台,將一份講話材料輕輕放在丁洪濤麵前,然後快步走下主席台,在第一排預留的位置坐下。
丁洪濤沒有立即宣布開會,而是側過頭,目光落在呂連群身上,語氣帶著明顯的譏諷:“喲,呂主任,這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了?好得這麼快?不是聽說你要請長假好好休養嗎?”
呂連群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低下頭,沒有吭聲。上次也是在這個會議室,全縣大會上因為清理“三亂”費用的問題,呂連群在會上含沙射影,暗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縣委主要領導的意圖辦的,意思是想讓丁洪濤來承擔主要責任,結果兩人當場鬨得很不愉快,矛盾也由此公開化。
曹偉兵看氣氛不對,作為會議主持人,必須控製住場麵。他輕輕敲了敲話筒,開口說道:“同誌們,現在開會。首先,請各位副縣長依次通報一下第三季度各自分管工作的總結情況。”
副縣長楊明瑞首先打開話筒,開始照本宣科地念稿子:“下麵,我將文教衛係統第三季度的相關工作情況,向大會作簡要彙報。第三季度是高考、中考的關鍵節點,今年我縣高考成績再創曆史新高,錄取率和重點本科上線率,在全市九縣兩區的排名中,位列第二,成績來之不易,值得肯定……”
會議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內容大多是總結前三季度,展望第四季度,氣氛顯得有些沉悶。到了十點多鐘,縣紀委書記蘇清舟神色嚴肅地悄悄走到我身邊,俯下身,用隻有我能聽到的聲音急促地說:“縣長,市紀委的同誌來了了,就在會場外麵。”
我麵上不動聲色,低聲問:“來了多少人?帶隊的是誰?”
蘇清舟答道:“是市紀委的鄒新民副書記親自帶隊。他們……他們要求直接進會場帶人。”
我心裡一沉,雖然早有預料,但沒想到市紀委會選擇在這種場合動手。我能感覺到,旁邊坐著的丁洪濤似乎也察覺到了異樣,他側過頭,皺著眉頭,語氣不悅地對蘇清舟說:“清舟同誌,這開著全縣黨政聯席會呢!什麼事情這麼著急,不能等散會再說?你這個紀委書記,要帶頭遵守會場紀律嘛!”
蘇清舟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湊近丁洪濤低聲解釋:“丁書記,是市紀委的鄒新民副書記來了,說有緊急任務,要……要帶人走。”
丁洪濤一聽,臉色微變,追問道:“市紀委來人?帶誰走?怎麼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他說著,目光轉向我,“朝陽同誌,這事兒你知道嗎?市紀委這是要動誰?是不是衝著田嘉明來的?”
蘇清舟搖了搖頭:“鄒書記沒說具體帶誰,隻說是重要情況。”
我也轉向丁洪濤,坦然地說:“丁書記,我也是剛剛聽清舟同誌說了才知道市紀委來人,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
蘇清舟連忙補充道:“丁書記,不是我不先向您彙報,是市紀委帶隊的鄒新民副書記特意交代,隻通知李朝陽縣長。”
主席台上這短暫的交流,雖然聲音不高,但台下不少眼尖的乾部已經察覺到了異常,紛紛將目光投向主席台,會場裡響起一陣細微的騷動。
我又靠近丁洪濤,低聲說:“丁書記,我出去看一下情況,接待一下鄒書記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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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洪濤臉色陰沉,用手指關節輕輕敲著桌麵,沉吟了一下,歎了口氣說:“唉,看來田嘉明同誌這次是凶多吉少啊。朝陽,你去吧,代表縣委接待好,問問清楚情況。如果真是找田嘉明,引導他們去公安局,省督導組也在那邊,注意協調好關係。”
我心中暗道,恐怕目標不是田嘉明。我起身,和蘇清舟一起快步走出會場。
會場外,市紀委副書記鄒新民帶著五六名精乾的工作人員正等在那裡。蘇清舟連忙介紹:“鄒書記,這位是我們縣的李朝陽縣長。”
我主動伸出手和鄒新民握了握:“鄒書記,辛苦了。我和鄒書記是老熟人了,不用客氣。”
鄒新民在嚴肅的場合也露出一絲笑容,但很快恢複凝重:“朝陽縣長,情況緊急,長話短說。我們接到指示,需要對你們縣委辦副主任劉明采取措施。按說應該更穩妥些,但華西書記特意強調,要形成必要的震懾效果。所以,我們決定直接在會場將他帶走。他人在裡麵吧?”
我看了一眼緊閉的會場大門,能聽到裡麵隱約傳來的發言聲。我試圖做最後的努力:“鄒書記,我理解上級的意圖。但這樣直接進去帶人,動靜是不是太大了?這等於當著全縣主要乾部的麵……對縣委的威信會有影響。是不是可以考慮等散會後再……”
鄒新民搖了搖頭,語氣堅決:“朝陽,你的顧慮我明白。但這是華西書記親自定的方案,要求的就是這個效果。你放心,我們隻針對劉明個人,不會擴大影響。再說了,”他壓低了聲音,“劉明一旦被查,等於是動了丁洪濤的左膀右臂,於書記回來,你們這位丁書記,恐怕也差不多了,還顧及個啥。就這樣吧,我們按方案執行。”
說完,他對身後幾名來自外縣臨時抽調的紀檢乾部使了個眼色。那幾名同誌顯然經驗豐富,毫不猶豫地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此時,正在台上講話的是常務副縣長曹偉兵,他被突然的開門聲打斷,看著這幾個麵色嚴肅、目不斜視徑直走進會場的不速之客,愣了一下,帶著不悅嗬斥道:“你們是哪個部門的?沒看見正在開會嗎?遲到也不能這麼闖進來!”
那幾人沒有理會曹偉兵的質問,目光在會場前排掃視,很快鎖定了目標,徑直走到縣委辦副主任劉明麵前。
劉明正低頭記著筆記,感到有人站在麵前,疑惑地抬起頭,看到幾張陌生而嚴肅的麵孔,他下意識地站起身,帶著幾分官腔問道:“你們是哪個單位的?怎麼回事?沒看見在開會嗎?”
為首的那名市紀委乾部亮出證件,聲音不大,但在突然安靜下來的會場裡卻清晰可聞:“你是劉明同誌吧?我們是東原市紀委的。現在正式向你宣布,經市紀委常委會研究決定,你涉嫌嚴重違紀問題進行立案審查,現在被雙規了,請你現在跟我們走一趟,配合組織調查。”
劉明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喉嚨裡隻發出嗬嗬的聲音,身體晃了一下,幾乎站立不穩。兩名紀檢乾部一左一右,看似攙扶,實則是夾持,迅速將他帶離了座位。
整個會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目光追隨著被帶走的劉明,直到會議室的大門再次關上,從進來到出去,不過是一分鐘時間。主席台上,丁洪濤書記長大了嘴,看的是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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