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福見小溪如此讓他下不來台,大聲吼道:“不管怎麼說,我也是你的父親,沒有我,就沒有你,每天看著你對個外人噓寒問暖,卻連個眼神都不願施舍給我,你知道我的心裡有多痛嗎?”
“今天的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少來我這裡博同情,你嫉妒我對義父好,怎麼不想想,這些年,你可有儘到做父親的責任,娘親臨終前,你又是怎麼說的,難道就不怕她夢裡去找你,還試圖讓我忘記你們曾經對我的傷害,簡直是異想天開。你雖救了我一命,但我也找人照顧了你這麼久,所以,我並不欠你的。
如果可以,我寧願沒有你這樣的父親,如此,也就不會經曆,你們坐著,我站著,你們吃著,我看著,能否吃飽,吃什麼,全不取決於繼母心情好壞,以及你們所剩的殘羹剩飯。
在家十幾年,吃葷腥的次數,怕是一隻手都數的過來,如果沒有祖父祖母他們偷偷照顧,估計也長不到這麼大。
更不會有,你們為了給寶貝兒子娶媳婦,打算將我賣給帶著兩個孩子的老鰥夫做續弦。
還好,相公像那及時雨一般,找媒婆上門提親,或許是你良心發現,罵了王氏一頓,這才讓我有了選擇的餘地,不然,如今我就是兩個孩子的後娘……”
大家隻知夫人未出嫁前受繼母磋磨,卻沒想到,竟是如此可憐,看向田大福的眼神中仿佛帶了刀一般,將他砍得體無完膚。
田大福覺得自己猶如被人剝光的小醜一般,站在大庭廣眾之下。
尤其是幾個下人的竊竊私語,一聲聲傳入他的耳中,徹底受不了了,“不要再說了,不管怎麼樣,我也是你的親生父親,將過去的事情,翻出來重提,對你又有什麼好處,難道你就不嫌丟人嗎?”
如果不是腿腳不便,他真恨不得上去抽小溪兩個耳光,讓他徹底閉嘴。
他活了四十幾歲,從未覺得如此丟人過。
小溪毫不留情地懟道:“你都不嫌丟人,我怕啥,再說,你們一家四口曾經是如何對我的,整個蓮花村,上到八十下至五歲孩童,就沒有不知道的,你以為無人當著你的麵提此事,它就沒有發生嗎?那叫掩耳盜鈴,知道不?”
孫舉人終於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早就想到,田大福或許會心理不平衡,卻沒猜到,他竟然當著自己的麵說出來。
這些他可以不在乎,但聽到小溪那一句句控訴後,無形中仿佛有一雙大手狠狠地捏住了他的心臟一般,痛得厲害。
多麼好的姑娘,卻命運坎坷,幾個月大失去親娘,已經夠可憐了,身為親生父親,本該多給予一些偏愛,結果呢!
麵對續弦對小溪的各種磋磨,他卻選擇視而不見,把後妻生的一雙兒女,當成寶貝一樣來寵,對大女兒卻冷漠至極,他不敢想象,那時的小溪該有多麼絕望,是什麼給了她活下去的勇氣……
按理說,他一個外人,確實沒有資格去插手人家父女倆的事,可如今不同,小溪是他的乾女兒,今天無論如何他也要說兩句。
思及此處,不禁有些慍怒,開口說道:“你是小溪的父親不假,但你曾經的所作所為,有多麼令人發指,你心裡一清二楚,如今還能將你接來家中照料,已屬仁至義儘,你有何資格指責她。”
他早就看不慣田大福,如果兒子還活著,疼愛還來不及,又怎會舍得傷害,難道娶了續弦,原配生的孩子,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了嗎?
隻不過,一直沒有機會質問罷了,今天可好,竟然當著自己的麵訓斥小溪,他實在忍無可忍。
“我同自己女兒說話,關你啥事?彆忘了,這裡並不是你的家,不過是借住罷了。我勸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田大福沒想到孫舉人會插手此事,甚至是指責自己,想到女兒女婿對他的好,瞬間怒火中燒,脫口而出。
義父本就不願搬來與他們共同生活,免得惹人背後議論,給自己和相公添麻煩,是他們夫妻費了好多口舌,這才勉強答應。
如今,就因渣爹這寥寥數語,義父便要離去,她定會恨自己一輩子。
“誰說這裡不是他的家?我告訴你,從我認老伯為義父的那一刻起,這裡便是他的家,即便沒有你的房間,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你不是要離開嗎?我這就讓白芷去你兒子家送信,免得你在此惹我生氣。還有,你若敢再詆毀義父半句,小心我不念那點微乎其微的親情,直接將你丟出去。”
田大福被氣得七竅生煙,口不擇言:“好啊!你可真行,為了個外人,竟然如此對待你的親生父親,難道就不怕遭天譴嗎?”
他這番話猶如一把利刃,直插眾人的心窩,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小溪,生怕她會傷心難過。
“夫人,莫要氣惱,我想你父親也不是故意的,或許是被氣昏了頭,這才口不擇言……”
花嬸趕忙上前勸慰,心中卻暗自思忖,“夫人這個爹,真不是個好東西,連親生女兒都詛咒,也難怪世人都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果真是如此啊!”
小溪微微搖頭,臉上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嬸子,我沒事,我早已不在乎了。曾經比這更惡毒的話,我也聽過。”
不說這話還好,這話一出,孫舉人愈發心疼小溪,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丫頭,莫要難過,他不疼你,老夫疼你。你爹不是喜歡那對兄妹嗎?那就隨他去吧,咱們還不稀罕呢!”
他這輩子,從未與人紅過臉,更彆提吵架了。今日這是頭一遭,還擔心自己沒有發揮好。
然而,誰能料到,就是這幾句看似漫不經心的話語,卻深深地刺痛了田大福的心窩。
他氣得暴跳如雷,渾身發抖,指著孫舉人罵道:“你……你……簡直是斯文敗類,不是說讀書人最注重名聲嗎?你怎能說出這番挑撥父女感情的話來。”
“大哥,彆激動,小心你的腿。”
寶根叔雖然也有些看不起田大福惡劣行徑,但看到他氣得跳腳,連忙上前寬慰。
“閨女都被彆人拐走了,這條腿要著還有何用?”
田大福掖下的拐杖狠狠地戳了兩下地麵,仿佛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突如其來的一道聲音,瞬間打破了院中詭異的氣氛。
“爹,您又在鬨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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