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偉靜靜的坐在床前看著這位傳奇帝王,心情不禁有些複雜。
離得稍遠的朱允炆和徐壽還在恭敬的陪侍著等候吩咐。
這幾天朱元璋經常會偶爾醒來嘟囔一兩句,然後又沉沉睡去,這次他們也沒多想,隻當朱元璋是又睡著了,然而離得近的李偉卻明顯感覺到,這次朱元璋恐怕再也不會醒來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朱元璋的氣息完全消失,臉上也蒙上了一層死灰。
李偉呆坐了許久,才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離開了後殿,他又轉了個彎去了偏殿一趟,在偏殿裡找到了被朱元璋藏起來的背包和手機電腦。
其實他早就知道這些東西藏在這,隻是沒來強取罷了,不然以朱元璋這個樣子也不可能阻攔得了他。
拿到這些東西後他先是檢查了一下電腦,不知是因為沒電了還是壞掉了,按了幾下電源鍵電腦沒有絲毫反應。
無奈的將電腦裝進背包後,他又看了看手機,好在手機按了下開機鍵後屏幕就立刻亮了起來。
朱元璋雖然對這些東西視若珍寶,但他其實也很少用,很多功能也不會用,隻有這手機一直被他拿來當鬨鐘,現在電量還保持在接近滿格的狀態。
李偉把這些全都收拾好,然後便邁步出了乾清宮。
在他走後,朱允炆和徐壽也覺察出了朱元璋有些不對勁,一起走到床著仔細看了看,頓時發現了異狀。
“陛下,陛下!”
“皇爺爺……”
“陛下駕崩了!”
朱允炆和徐壽等人發現後立刻大聲哭嚎起來。
剛走出門外的李偉聽到身後的哭聲,不禁頓住腳步,再次深吸了口氣,心裡仍然有些不是滋味。
想了想,他就打開背包翻找了一下,找到一副耳機,將耳機連接上手機後打開了傻狗音樂。
“哈嘍傻狗……”
熟悉的聲音響起,可能是因為很少用,這副耳機雖然外皮已經老化,但功能還正常。
在確定耳機能用後,他就在屏幕上劃拉了兩下,點開了一首老歌《加州旅館》播放起來。
動感的音樂順著導線傳入耳中,把外麵的哭聲全都擋在外麵,隨後李偉便向旁邊值守的士兵招了招手,頭也不回的邁步離開。
這些士兵早前就得了吩咐,在他的招呼下,立刻跟在後麵一起向外走去。
一路上,與親軍侍衛對峙了數年的士兵紛紛跟隨李偉離開,原地隻留下孤零零的親軍侍衛值守,這座宏偉的宮殿,終於再次回到了皇家的控製之下。
當他走出午門時,外麵呂洪謝飛虎等人早已集結好人馬,等著他一起出城去。
李偉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這巍峨的皇宮,心中不禁有些唏噓。
自他穿越到大明至今已經有將近二十年,在這二十年中發生了許多事,他也在環境的影響下逐漸融入了這個時代。
然而此時,他卻徹底清醒的意識到,對於大明來說,他始終隻是個過客,既然是過客,就不該留戀。
宮城裡,隨著朱元璋駕崩的消息傳開,哭嚎的聲音已經擴散到全城,呂洪和謝飛虎等人即便身處城外也能清晰可聞。
但此時李偉的耳中卻隻有歌聲回蕩,節奏歡快的音樂讓人有種想要隨歌起舞的衝動。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他再次深深的望了一眼這大明皇宮,隨後決然的轉身邁步離開。
哭嚎聲中天色漸漸昏暗下來,李偉的腳步慢慢變得輕快起來,耳中的音樂像是專門為他伴奏
“他們在庭院裡翩翩起舞,跳得香汗伶俐,有些舞是為了回憶,有些是為了忘記……”
……
朱元璋留有遺詔,下令喪祭從簡,毋用金玉,天下臣民哭臨三日即釋服。
朱允炆遵照遺詔一應從簡,入殮三日後便在群臣的勸進下登基即位,隨後便開始忙碌為朱元璋上尊諡、梓宮發引入葬孝陵等事務。
李偉沒跟安慶一起去參加朱元璋的喪禮,在朱允炆率領群臣給朱元璋送葬的時候,他也帶著阿布和一些部下來到了一處墳地,不過不是要安葬誰,而是挖墳。
確切的說應該是遷墓,隻是目的地比較遠。
“你真要把小青帶走嗎?”阿布問道。
“當然,她是我的妻子,我去哪她就去哪。”李偉肯定的回答道。
阿布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也好,在這個世上,小青也就你和我兩個親人,而且你在她心中的地位比我這個兄長更重要,讓她隨你走也好。”
李偉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你不跟我走嗎?”
阿布搖了搖頭“我打算回草原,去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李偉聞言不禁眼神一變。
自從朱棣和朱棡北伐大捷後,北元已經徹底土崩瓦解,雖然還有不少殘餘勢力四處流竄,但都不成氣候,阿布也是王族出身,現在回去,無疑是想趁亂拉起一股自己的勢力,爭霸草原。
曆史上朱棣奪得大位後,數次北征,把草原上的各部勢力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沒有他的相助,阿布即便回去估計也難成大事。
不過這事也不一定,阿布跟了他這麼多年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尤其是使用火器方麵,要是哪天他成了大明的心腹大患,自己這個舊主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該自責。
想了想,李偉終究沒有出言阻止,隻是輕聲囑咐道“那你自己小心。”
“好。”阿布淡淡的應了聲。
遲疑了一下,李偉還是再次開口叮囑道“在朱棣沒死之前,伱最好彆亂來,老老實實在草原上呆著,實在不行往西發展一下。”
阿布轉頭注視著他道“你是覺得我不是他的對手,還是擔心我帶兵為禍中原?”
李偉歎道“都不想。”
阿布轉過頭去,望著前方輕聲道“放心吧,看在你的麵子上,有生之年我不會帶兵入侵中原。”
李偉聞言,這才放下心來,輕輕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問道“需要給你點兵馬嗎?”
“不用,我就帶他一個就行。”阿布搖了搖頭,伸手指向旁邊人群裡的脫火赤。
脫火赤趕忙走上前來,恭敬的向他和李偉行了一禮“王爺,大人。”
李偉見此,不禁微微有些驚訝,思索片刻頓時恍然“嗬,你這家夥,當初就是認出了阿布才找到我這來的吧?藏得挺深啊!”
脫火赤一臉討好的笑容道“王爺慧眼如炬,小的這點小心思哪能瞞得過您哪,您肯定是早就看出來了,隻是看在阿布大人的麵子上沒說破罷了。”
李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欣然接受了他的恭維。
“也好,那你們就去吧,若是混不下去了,可以再想辦法出海來找我。”
“謝王爺。”
脫火赤連忙稱謝,阿布則是沉默,顯然根本沒這個打算,李偉見此也沒強求。
小青是當初安慶幫忙安葬的,雖沒有大操大辦,但相對於普通人家,墓地棺槨用的也是十分奢華了。
眾人將棺槨起出,又將其下的泥土深挖八寸,小心的用袋子裝好,然後在墓坑中留下一些寓意趨吉避凶的器物,最後才填平墓坑。
雖然李偉不信迷信,但習俗還是得尊重一下的,完成了這些後,他才和眾人一起帶著棺槨和墓土離開。
金川門外的江麵上,龐大的船隊綿延數裡,謝飛虎和呂洪等人指揮著將士依次登上各艦船,李偉隨後帶著小青的棺槨上了其中最大的主艦。
一切準備妥當,現在就等朱元璋的喪禮辦完,他便可以帶著安慶和孩子一起離開大明了。
金川門上,耿炳文帶著徐輝祖和李景隆這些年輕將領,緊盯著外麵李偉的大軍,一刻也不敢放鬆。
湯和在前年就已經辭歸了,可惜回去後好日子沒過幾天就先朱元璋一步離世了。
沒了他這個老將,再加上朱棡和朱棣走的時候也帶走了一批精兵強將,餘下的耿炳文等人雖然兵馬眾多,但麵對李偉這支使用先進火器的精銳之師,卻也並不占多大優勢。
李偉率兵在城外等了十餘日,朱元璋的喪禮終於基本結束了,安慶在一群宮女太監的護送下帶著孩子一起出了城,他趕忙率人迎了上去。
雖然已經過了快一個月了,但安慶此時眼眶還是有些紅紅的,不時的啜泣。
李偉來到她帶人來到他麵前,心中暗歎一聲,有些愛憐的把她拉到身邊。
“王爺,公主殿下就交給您了,奴才們就告退了。”
前來送行的小太監恭敬的行禮道。
李偉一邊安慰安慶,一邊揮了揮手。
兩方人馬分開,各自回到了己方陣營。
李偉牽著安慶帶著一對兒女一起的回到了船上,現在老婆孩子到齊了,終於能放心的揚帆起航了。
“傳令下去,立刻啟航!”
李偉有些迫不及待的道。
“等一下!”
旁邊的親兵正要領命下去,安慶卻突然止住哭聲打斷了他。
李偉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她“怎麼了?”
安慶擦了擦眼角,隨即開口道“父皇生病之前曾跟我說過件事,他說允炆這皇位恐怕坐不穩,將來說不定就會有危險,你能不能幫他一下?”
“你管他乾嘛呀,咱們都要走了,這裡的事就彆操心了!”
李偉皺眉道,同時心裡暗罵朱元璋不是東西,死都死了還不忘給他安排活乾,真是豈有此理!
“允炆這孩子挺懂事的,平時也沒少給我送孝敬,對你也是恭敬有加,你就幫幫他吧。”
安慶搖著他的手求道。
“不幫!”
李偉斷然拒絕道。
朱允炆這小兔崽子,哪是尊敬他呀,那分明是畏懼罷了。
現在這小子已經登基即位了,估計這會要是見了他肯定不會再像從前那般恭敬了,說不定還會跟他擺皇帝的架子呢。
安慶見他如此決絕,頓時再次輕聲啜泣起來。
李偉頓時蹙眉不已,最終無奈的歎了口氣“好好好,我幫行了吧!”
“真的?”
安慶聞言止住哭泣,眼神希冀的看著他。
李偉輕輕點了點頭“嗯,不過我頂多在將來天下動蕩的時候保他性命,這皇位他丟了也就丟了,我不可能幫他搶回來。”
“嗯,能保他性命就好。”
安慶點頭道,她倒也沒指望李偉能幫朱允炆守住皇位,畢竟他們都已經出海了,不可能再讓大軍回來,而且真要那樣的話,誰當皇帝就難說了。
李偉安撫好她,隨後便獨自走出了船艙,沉吟了一下,便先去找陶聖要了個東西,隨後又讓人把謝飛虎叫了過來。
“老師。”
謝飛虎拱手一禮。
李偉輕輕頷首,把從陶聖那裡要來的一把信號槍交給他道“你幫我進宮把這個交給新帝。”
“好的。”
謝飛虎沒有多問,直接答應下來。
隨後李偉又吩咐了他兩句,才讓他離開。
皇宮文華殿裡,朱允炆身穿白衣素服端坐在原本屬於朱標的位子上,周圍一群新晉的六部重臣正在向他奏稟喪禮的後續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