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向國!你這個負心漢!狗東西!我撓死你!”周偉珍不鬨大隊長了,轉朝秦向國殺了過去。
她的潑辣和纏人勁兒生產隊裡的社員們幾乎都見識過,秦向國才從牛棚裡出來,如今也算領教了。
難得看見新婚夫妻結婚當天就扭打在一起的,社員們大呼這一趟來的不虧。
一口氣看了仨熱鬨,回去可不愁沒話聊閒了,保底夠嘮半個月的。
隻還是那句話,熱鬨要看,明麵上該拉的也得拉。
社員們手忙腳亂,扯著秦向國勸他大男人不跟女人鬥,那周偉珍懷裡還抱著個娃呢,就不說打著她,打著娃也不好交代呀。
本來武力值就不高,對上抱著娃的周偉珍都有些吃力,這下又被人拉著勸著限製著手腳,秦向國臉上很快被抓的血肉模糊。
要說這周偉珍做事也是絕,她早知道老秦家的人都愛麵兒,還偏往那遮不住的地方撓,分明打定了主意不想讓秦向國在村兒裡好過。
挨了幾爪子,秦向國心裡的火氣也起來了,他再窩囊、再立不起來,也是個男人,天生體能上就占優勢。
趁著周偉珍力竭倒在地上哭嚎的間隙,他狠狠一腳踹在周偉珍身上,把她連人帶娃蹬出去老遠。
瞬間後院裡又是一片鬼哭狼嚎。
女人崩潰的哭聲叫罵聲和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尖叫聲交織在一起,簡直猶如魔音貫耳,秦小妹和方桂華這會子是真想走了。
兩口子打架就是這樣,沒人幫沒人勸,推推搡搡的過一會兒冷靜下來也就算了,不了了之。
可有人拉有人勸情況就不一樣了,越拉越打,越勸越忙,這不,根本停不下來。
秦向國嚷嚷著不能過了,要周偉珍和秦金寶滾出自己的家;周偉珍啐他一口,說自己娘兒倆死也要死這屋裡,晦氣死秦向國。
一時之間分辨不出這到底是結婚還是結仇。
就連李祖富這個大隊長去拉架也挨了兩腳,臉頓時就黑了,他吩咐社員將這兩口子都拿草繩拴好,拖著去了大隊部,說是要調解。
秦小妹和方桂華看了個大熱鬨,帶著一肚子的瓜和自家丟的兩樣東西,心滿意足的回了家。
等人都走了,秦光耀才顫顫巍巍扶著心口從小晾房裡出來。
他走進四叔門洞大開的屋子,一眼就瞄準了亂石土塊壘就的小灶上潑灑的野菜米粒粥。
已經記不得上一次吃糧食是啥時候了,對食物的極度渴望可以輕易摧毀一個人的自尊心。
顧不上臟也顧不上丟人,秦光耀就跟看見新鮮大便的狗一樣猛的撲上去,抓起混著泥巴的菜葉和碎米就往嘴裡塞。
一邊吃他一邊哭。
心裡一遍遍質問這不公的世道,他到底做了什麼無法原諒人神共憤的事情,才要被懲罰過今天這難民乞丐一樣食不果腹的日子?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等自己病好了、等自己找到機會離開,等有人願意幫助自己帶自己去公社,去找學校、去找班主任,一切就又會回到正軌的。
身處低穀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此時深陷泥潭之中到底算不算低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