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家家戶戶都忙活著年夜飯,炊煙融化冰雪,透著暖意。
正是一年中最團圓和美的日子,院子裡歡聲笑語不斷,為了難得豐盛的飯食,也為了親人之間的團聚。
村道上早早就安靜下來,隻能聽見雪花落地的聲音,直到報喪的消息傳來。
“嘖!這人活著討人嫌,死了也惹人厭!大過年的····真晦氣!”女人揮舞著鍋鏟,一臉厭惡毫不掩飾。
知道她的厭惡不是針對自己,門外的小妮兒臉上沒啥表情,儘力扮演一個剛失去母親的庇護又馬上失去父親照顧的可憐孩子。
果然,院子裡的大人都看不下去了,出聲嗬斥刻薄的女人,“你少說兩句吧!人出意外死的,難道還能選日子是咋?可積點兒口德吧!”
看了眼站在寒風中一臉麻木的小閨女,女人終於識趣的沒再說話,隻心情還是不好,做個飯叮叮當當的,像是要把灶砸了。
院子裡的大人們臉上掛不住,對小妮兒溫聲細語的哄著,“行哩,伯伯知道你家的事哩,隊長咋說啊?啥時候入土辦事兒?”
大過年的,大家都嫌晦氣,本來小妮兒的父親在村裡人緣也就那樣,唯一的幾個混子朋友也不願意過年奔喪,人現在就放在家裡,還沒一個人主動去看看呢。
不過對此小妮兒也無所謂就是了,她一個小孩兒知道什麼?死了爹傷心還來不及呢。
仍是一臉麻木,小妮兒跟複讀機似的重複著隊長說的話,“隊長說等雪停了再上山,天冷多停兩天也沒事兒。”
其實李祖富想說的是過完年以後再辦喪事,免受大家嫌棄,隻是顧忌著孩子們,這才委婉一些。
一聽不影響過年,大人們對小妮兒的態度瞬間好了不少。
“那行~等雪停了我們都過去幫忙。對了,你怕不?要不先搬知青點睡去?”
再是親爹,那也是個死人,和死人住一屋,太晦氣了。
說到這個,小妮兒麻木的臉上竟然浮現一抹輕鬆,她語氣輕輕的,聽不出有多舒坦,“嗯,隊長準我搬過去哩,今晚就去。”
真好啊~小妮兒全身都被喜悅盈滿,傷心什麼的,一點兒也覺不出來。
她這副樣子,彆人隻以為孩子太小,對生死的界限還很模糊,在不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麼的年紀就失去了雙親,對她更加憐惜。
這對小妮兒來說是好事兒。
說起來好笑,辭舊迎新之際,父親的死竟然是她得到的最好的新年禮物。
消息傳到錢家時,一家子已經上桌準備吃飯了。
聽聞死訊,秦小妹有些錯愕,惋惜倒不至於,隻是有些心虛····
“彆·····彆是叫我咒死的吧?”
來報喪的是小妮兒的哥哥,秦小妹不知道門外是她第幾個哥哥,反正一樣的沒正事兒,整天東遊西逛偷雞摸狗,極少有老老實實上工乾活的時候。
畢竟是認識幾十年的鄉親死了,錢木匠難免要過問一下死因,“好好的一個人,前兩天我還見他到處溜達呢,紅光滿麵的,咋說沒就沒了呢?”
鄉下人結婚早,彆看小妮兒的父親孩子一大串,其實也才三十出頭而已,死的太早了。
和小妮兒的麻木不一樣,她哥哥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太莊重,說起父親的死因還有些戲謔。
“喝酒喝死的唄~這誰能想到?發現的時候人都硬了,隊長的意思先不辦,找個犄角旮旯停兩天,雪停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