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是秦小妹兩輩子加起來度過的最有年味,也最有人情味,最幸福的一個新年。
至親真心的家人們團聚在一起,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的。
大家訴說著這一年發生的高興事,樂的合不攏嘴,手裡的餃子包的飛快,白白胖胖,圓圓滿滿,就好似這偌大的一家子,緊密相連。
家裡的長輩,於老太和老錢頭兩口子被安排在炕上吃花生,於老大說了,這孫兒男女一大堆,個個都成人了,哪裡用得著老骨頭們操持年飯?等著吃得了~
此話一出屠夫陳是第一個響應的,他對於老大還把他當小夥子看這一點非常受用,當即脫了外套就要給大家夥兒表演一套陳氏刀法。
可惜架勢是擺出來了,大家也拭目以待,中途陳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從廚房裡探出個頭來,還什麼話都沒說呢就把屠夫陳嚇得刀一甩,麻溜把丟在地上的衣服又撿起來老老實實的裹上了。
惹來眾人一陣哄笑。
雖然是自家人麵前,可到底上了年紀,屠夫陳老臉臊的通紅,不知道該怎麼找補,也知道說再多的話找補也是於事無補。
正羞惱不知道該咋辦好,二狗提著肉來了。
這孩子才有上進心呢,聽屠夫陳閒話說過年供銷社這邊供肉翻倍,豬場那裡人手嚴重不足,主動提出過去幫忙,學手藝。
在秦小妹等人將小吃車挪去公社的前兩天,二狗就獨自背著包袱住進了深山裡的養豬場,直到年三十這天才回來。
他一回來就把養豬場發的過年福利,一大塊豬五花給師父師娘送來了,一口沒給自己留。
“二狗!你回來咋不說一聲兒?”
有日子沒看見二狗了,錢慶春和李樹一起迎上去,陳媛加了張凳子,硬按下二狗坐在桌前。
屠夫陳笑得一臉慈愛,詢問二狗在養豬場乾的咋樣?師娘給他送的厚衣裳收沒收著?
這一去近一個月,累是肯定累的,但此刻被這些溫情的話包圍著,二狗一身的疲憊仿佛都被卸下,精神頭又回來了。
他先謝師娘:“收到了!我年紀小,場子裡的大師傅都照顧我,再加上師父有麵子,您都托人發話了,那衣裳和辣醬我第二天就收到了,可暖和了!”
說著二狗站起來脫掉外頭一件破舊的衣裳,露出裡頭的襖子,儼然正是屠夫陳托人送去給二狗的那件。
自己的心意被這樣珍視、愛惜的保護著,陳母感受到尊重,心裡受用的同時對二狗也多了一分憐愛。
她道:“合適就好~彆嫌棄,這棉衣是你師父以前穿過的,我翻出來新續了棉花,給你穿還挺合適。”
這年頭,家家都是這樣精打細算的過日子,老子穿過的衣服給兒子穿;哥哥穿過的衣服給弟弟穿,很正常。
這樣的衣服穿在身上二狗不僅不會嫌棄,反倒覺得親近。
認為這是師父師娘把他當自己人看待的體現,頓時感覺身上的襖子更熱乎了。
“不嫌!這襖子才好呢,熱乎的很!”二狗心裡美美的。
脫下外頭罩著的爛衣裳,他穿著師娘給做的襖子入席,更顯對老錢家的尊重。
今天是年三十,團聚的好日子,按理來說二狗有日子沒回家,更應該回去吃年夜飯才對。
可想到他那一家子懶漢,估摸著家裡還冷鍋冷灶呢,錢木匠張了張嘴,識趣的啥也沒問。
秦小妹端了餃子出來就看見二狗也在,頓時也十分欣喜,“你小子!可有一陣兒沒回來了!快嘗嘗姐調的餡,好不好吃?”
大家都是一個村裡的,秦小妹自然也知道二狗家的情況,父女二人心意相通,誰都沒多話,隻一個勁兒催著二狗動筷子吃餃子。
還沒得意到忘記自己有今天都是多虧了誰,二狗一看見秦小妹哪裡還敢坐著,立馬站起來接過大姐手裡的餃子,乖巧回話:
“讓姐擔心了!是有一陣兒沒回來,養豬場那邊管的嚴,輕易不讓進出,我這一回來就緊著來跟姐報平安了,姐就彆說我了~”
這人有沒有正事兒,見沒見世麵,差彆是大。
瞧瞧二狗,本來就精神一小夥子,出去曆練一段時間更有人樣兒了,秦小妹很欣慰,也不吝嗇誇獎。
“姐哪能說你~你樣樣都做的好呢,師父師娘都給你撐腰,我才不敢說你~快多吃點兒吧,對你好還來不及呢!”
“哈哈哈哈!”
“你姐說的對~來了是客,快坐下吧二狗!”
“對對對~”錢慶春把臉通紅的二狗按坐在凳子上,自己和李樹準備去廚房端菜。
“二狗兄弟先吃餃子,熱菜這就上來,看在你那條上好的豬五花份兒上,今天這座上賓該你當!”
二狗活兒乾的不錯,人又踏實不怕辛苦,他深知學到的東西是自己的,從沒偷懶過,這些豬場的人都看在眼裡。
懂事勤快就算了偏偏他年紀還小,大家就更照顧他了,放他回來過年時給切了好大一塊兒上好的豬五花。
如今那肉就在老錢家的大冰桶裡躺著呢,便是老錢這一大家子人也夠吃三天的。
“不僅今天,年節裡二狗都在家吃飯,正好你師父師娘也在,不儘孝可不行~”錢大娘最疼二狗,可舍不得他回去挨餓受凍。
什麼儘不儘孝的,都是幌子,其實就是想留二狗在家裡好好過個年,這一點二狗還能不知道?
他心裡感動,盛情難卻之下點了點頭,一時間屋子裡又是一片歡聲笑語。
餃子上桌後,廚房裡就緊著開始張羅熱菜了,秦小妹本來想幫忙打雜來著,卻被哥哥錢慶春和弟弟李樹攔下,讓她回席上吃餃子去。
“這一年裡為了這個家,為了大溪溝村,姐已經夠辛苦了,大過年的就彆忙活,好好歇一歇吧。”
聽的出來李樹是真心疼自己姐姐的,當然不可能他自己坐著吃餃子,倒看著姐姐裡裡外外忙活。
錢慶春也一樣,他是家裡的老大,本來就應該多乾,在他看來弟弟妹妹都該去坐著吃餃子才對,左右現在已經沒啥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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