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晚秋景色,不及南方那麼憂愁動人。
秦軍的動作在燕寒川調度下,有關於最後的總攻要逼近了,他原也想過,十五萬人馬,真正能夠戰鬥拚命搏殺的人,根本就沒有十五萬那麼多。
拋開與戰鬥人數旗鼓相當的後勤兵力,能夠碾壓上去的兵卒,不借助火器,真正意義上實力是不及對方的。
燕寒川這樣想著,也出於對老鬼的忌憚,倘若一開始就決心強攻,實際上照樣不見得能夠一鼓作氣衝進機關城裡。
不把逆黨露在外頭的利齒打掉,是不會變得溫順的。
今日一早,天光還沒大亮,深秋裡的涼風和北地獨有的冰寒,隨著高山上的大風正在逐步襲卷而來。
如此天氣,在拖下去就該要入冬了,這對於大多數都生長在南方的人來說,可不是一個什麼好消息,至少在大雪來臨前,大軍就要全部下山,否則這個冬日至少要被凍死四成以上的人。
天際暗淡,一縷金線在天邊亮起的時候,許許多多的將領出現,離隊,往主帥的大帳那邊過去議事,鐘不二組織起了陷陣銳士營的所有人馬,這才匆匆過去加入其中。
早晨,八軍還在忙碌,有些人已經兩天兩夜沒睡過了。
強行攻占斷水涯外圍布陣死傷不少,斷手斷腳秦兵比比皆是,他們以前都是種地的農夫,經過簡單訓練後上場,無論陣前怎麼激勵,提升士氣,一樣改變不了他們本來就是農夫出身的事實,互相作戰起來,個人的武力沒有火器支撐,還不足以對魏軍造成多大威脅,人肉組成的戰車撞過去,傷亡就非常重了。
用石塊累積的火堆在秦軍營地中分散,嫋嫋炊煙最快在八軍的休息處升起,分了兩批人,日夜輪換,今早也才剛撤下一批人去睡覺,李幼白身為領隊,自然是睡不得的,她已經有五天沒合眼了。
也還好,她境界早已不複當初,疲憊的感覺難免會湧上眼簾,但不會像普通士兵那樣,有些實在扛不住頭一歪就倒在地上的情況發生。
火升起來的時候,她和其他人在煮一些東西吃。
用來裝乾糧的小袋子已經少過一半了,這半個月來,好像都沒有發糧,李幼白望了眼旁邊左右,其他隊伍照樣如此,有些人已經在開始向同伴朋友借糧了,不過這樣的人還不算多,山上沒有野菜,倒是有些沒被火燒掉的野根子,放眼望過去,,周邊幾處山脈都變得光禿禿起來了...
“糧食好像不太夠了的樣子。”李幼白收回目光時說道。
她將小袋子裡的乾糧丟入破爛的陶罐裡烹煮,水汽翻湧出來,坐在她邊上的風鈴就好像沒聽見一樣,過得會,李幼白又對她說:“你來我這裡蹭吃蹭喝,你們血劍營也不發糧了?”
風鈴用手裡的小木棍戳了戳火苗,回答道:“每天都會發一點,不過太難吃了,我不怎麼領,餓的時候會去直接要,他們不會不給我。”
“那你還來我這裡蹭吃蹭喝,我可沒多少糧食了。”李幼白忽的皺眉,把手裡裝乾糧的小袋子給收回懷裡去了。
風鈴輕哼一聲,不甚在意,“那又怎麼,回頭我給你要點回來。”
李幼白歎了口氣,她並不是在意自己的糧食有多少,而是目前這種情況不太妙,這才幾月糧食就開始減少,往後的日子怕是很難過了。
她趁著烹煮的時間,她去幫風鈴受傷的左臂換了新藥,恢複得很快,隻可惜,少了條胳膊,以後武功是難以有太多長進。
“再過半個月左右,應該就能下山了。”
李幼白這麼說著,把用山水烹煮出來的糊糊倒出來,用葉子舀了些送到風鈴嘴邊喂她吃下去,而後自己又吃起來,食之無味卻難以下咽。
“應該吧...”
風鈴盯著遠處從隊伍裡脫離出去的領頭將士,其他人的事她根本不會關心,也就毫無所謂了。
新的一天,職位不低的人影在主帥大營那邊聚集,確認身份後魚貫而入.
鐘不二趕到的時候已經有點遲了,亮出令牌後得以進去,在裡邊,有名有姓,比自己武職更高的武將比比皆是,他站到一邊,燕寒川還在與其他將領交談著。
這場戰事纏鬥了如此之久才有所進展,然而即便是這樣,也難以在燕寒川的臉上看出喜怒哀樂的情緒來.
不過一想也是,常年征戰的人哪一個不是冷酷無情,感情用事的人早早就死了。
營帳入口的大簾在鐘不二進來之後就被兵丁從外頭合上,阻擋住了山上急切的秋風。
各部的人,在報告傷亡人數和具體的隊伍情況,熟悉此舉的鐘不二知道,這是總攻前的信號。
諸事討論完畢之後,坐在位置上的一名將領向燕寒川詢問:“我們西路精通於兵事者無過於將軍,將軍認為,我們何時能夠攻入機關城,現如今已至深秋,倘若留在山上,這嚴冬一來,我軍必定傷亡慘重,哪怕熬過冬日,我們也無再戰之力了。”
另一名將領道:“墨家逆黨焚山縱火,兵家老鬼是打死是要和我們死磕了,保不準有同歸於儘的想法,我們就算能夠攻入機關城,隻怕墨家逆黨來個玉石俱焚,就算勝了,也是我們虧啊,此行還是太過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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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朝堂還是軍隊裡,無出其右,人的想法總歸有相同之處,有主戰派,也有保守派,考慮得越多,就越會束手束腳,作為一名將軍,難以決斷的事遠比他想到的要多得多,而在其中尋求突破,更是難上加難。
嚴冬,是他要麵臨的主要問題。
“即便冒險,這次也要打!”
問題剛被人拋出來,燕寒川就直接將其定性,營帳裡,各部將領神色不同,互相對視一眼,之後的談論的事就隻能圍繞此話題展開了。
可以預見的,他們隻能往前,不能後退,倘若真的躲過寒冬等到來年開春,士卒們哪還有士氣與殺氣可言。
燕寒川坐在主將位置上,他身材不算魁梧,然而坐在那裡,其他人麵對他說的話壓根無法開口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