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海文站在黑暗中,聽著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台下,張明遠站起身來。
他起身的動作驚動了鄰座的副市長。
張明遠整理了一下中山裝,從西裝內袋掏出留置決定書。
紅色封麵在應急燈的藍光下泛著冷光。
高海文看著他一步步走上舞台。
突然想起兩人在黨校同期培訓時,張明遠曾說過:“紀檢工作就像老中醫,望聞問切缺一不可。”
“高海文同誌!”
張明遠的聲音平靜如死水,“根據《紀律檢查機關監督執紀工作規則》第三十九條。
經市委批準,現對你采取留置措施。”
他示意紀委工作人員上前,“請你配合調查。”
會場死寂如墳。
高海文的視線掃過台下,看到財務總監低下了頭。
看到審計部的同事在記筆記。
看到一名記者正在往筆記本裡夾錄音筆。
他想辯解,卻發現喉嚨乾得發不出聲音。
隻好任由工作人員給他戴上白色棉手套——
那是為了防止他銷毀指紋。
在眾人的注視下,高海文被帶離會場。
經過貴賓室時,他突然轉身,對著鏡子整理領帶——
即便在這種時刻,他也不願失去最後的體麵。
鏡中的他眼神空洞。
領帶夾上的碎鑽不再閃耀,倒像是沾了灰的玻璃珠。
趙長天辦公室的電視正在播放滾動新聞?
主播的聲音帶著亢奮:“突發!
黎光集團副董事長高海文在保障房儀式現場被帶走......”
他關掉電視,轉頭看向窗外,暴雨已經來臨。
珠江水麵掀起波浪,遠處的廣市塔在雨幕中若隱若現。
李詩涵抱著證據箱走進來。
箱蓋上貼著“機密·20130414”的封條:“趙總,217份證據全部編號歸檔。
包括高海文的簽名樣本、資金流水、偽造合同。”
她的手指劃過封條上的紅色印章,“快遞員已經在樓下。
今晚飛滬市的末班機。”
“等等。”
趙長天突然開口,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文件——
那是2011年濱江花園電梯事故的兒童家長聯名信,“把這個也放進去。”
他頓了頓,“讓調查組的同誌知道,這些偽造的審批單背後——
是二十多個家庭的眼淚。”
晚上7點半,滬市某留置點的審訊室裡。
高海文坐在不鏽鋼椅子上,對麵的牆上掛著“坦白從寬”的標語。
一名紀委工作人員打開台燈。
光線照亮他麵前的證據堆:購房合同、轉賬記錄、偽造的審批單......
最上麵是那張2012年7月9日的電梯維修審批單。
“高海文”的簽名被紅筆圈住。
旁邊貼著他當天的航班信息。
“知道為什麼選在今天嗎?”
工作人員遞來一杯溫水,“因為今天,所有的證據都閉環了。”
高海文沒有說話,隻是盯著審批單上的簽名。
他突然想起,去年的夏天。
陳宇澤曾問他:“高董,萬一被查到怎麼辦?”
他當時笑著說:“央企的程序那麼複雜。
誰會較真到這份上?”
此刻,窗外的暴雨如注,審訊室的時鐘指向1935。
高海文終於明白,總有人會較真——
較真於每一個簽名的真偽,每一筆資金的去向,每一個程序的對錯。
而他精心編織的權力神話,在這些較真的人麵前,——
不過是一堆一捅就破的紙糊燈籠。
趙長天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雨中的城市燈火漸次亮起。
他知道,高海文的留置隻是開始。
接下來的資產追繳、製度整改、責任追究。
每一步都需要繼續較真。
但至少在這個夜晚,程序正義的暴雨已經落下——
衝刷著央企生態的角落,讓陽光重新有了照進來的可能。
雨幕如同一層厚厚的灰色幕布,籠罩著整個城市。
在這雨幕中,一輛載著證據的快遞車正疾馳在通往機場的道路上。
車燈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仿佛是審計人手中的筆,在真相的畫卷上寫下堅定的注腳。
這輛快遞車承載著重要的證據。
它的目的地是機場。
而高海文的落馬,終將成為國企反腐史上的一個重要注腳。
他的倒台並不是因為他的權力有多大。
而是因為那些堅持程序、守護正義的人們,從未放棄過對真相的較真。
就在這時,趙長天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他打開手機,看到了張明遠發來的消息:“高海文留置程序合規,證據鏈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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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簡短的消息讓趙長天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趙總,林董已經在一樓等候了。”
李詩涵的聲音突然在趙長天耳邊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趙長天抬起頭,看著窗外的雨幕,說道:“好的,我這就下去。”
此前,兩個人已經約好,忙完工作後,一起共進晚餐。
“需要為您準備雨具嗎?”李詩涵關切地問道。
趙長天微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了,這點雨不算什麼。”
說完,走出辦公室,朝著電梯走去走去。
抵達一樓,趙長天與林悅彙合後,一起離開辦公樓——
前往附近的一家名為“惠食佳”的餐廳。
這是林悅推薦的用餐地點。
片刻後,環境優雅的惠食佳餐廳內。
趙長天和林悅坐在靠窗卡座,麵前擺著兩杯凍檸茶。
“康德說‘有兩樣東西永遠光輝燦爛:頭頂的星空與內心的道德律’,”
林悅望著趙長天說道,“趙總在這場審計風暴中保持清醒,想必深諳此道。”
趙長天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林悅居然跟他聊起了哲學。
畢竟,對哲學感興趣的女人並不多見。
但一想到林悅的身份,趙長天又覺得比較正常。
思緒起伏間,趙長天回應道“康德的道德律是普遍性的理性法則。”
這時,服務員恰好端來欖角蒸排骨。
蒸汽氤氳中他的眼神愈發澄明,“但我有時會想:當普遍性規則遭遇具體的人性困境,該如何自處?”
他邊說邊給林悅夾菜,“尼采在《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裡給出了答案——‘上帝已死’。
人必須成為自己的立法者。”
林悅挑眉,眼中泛起思辨的微光:“您如何將尼采的‘超人哲學’與審計場域關聯?”
“尼采筆下的“超人”不是權勢的掌控者。
而是能超越‘末人’式的混沌生存。”
趙長天指了指窗外的雨夜。
雨絲在玻璃上劃出千萬條軌跡,“我認為,屈從於潛規則的人是‘末人’,而審計人必須成為‘超人’——
不是去對抗規則,而是去創造更真實的規則。”
林悅的手指輕輕叩擊桌麵。
如同在敲打審計報告的扉頁:“就像尼采說的‘超人是大地的意義’。
審計人的‘大地’或許就是數據背後的真實人性。”
“正是如此。”
趙長天翻開菜單,目光落在“傳統啫啫煲”的介紹上,“你看這道菜的烹飪哲學——
看似遵循傳統流程,實則每個步驟都在‘立法’——
猛火生啫的時間必須精確到。
這與審計程序的嚴謹性異曲同工。”
林悅忽然指著自己手背上的一道小小的疤痕:“黑格爾說‘存在即合理’。
這道疤痕的‘合理性’究竟是守護規則,還是對抗規則?”
“黑格爾的辯證法揭示了矛盾的統一性。”
趙長天仔細打量,那道疤痕在暖光下如同一道哲學命題,“去年黎光裝飾的一起嚴重工地事故中。
若嚴守‘等待高層審批’的流程。
一名施工員可能因延誤救治終身殘疾。
我選擇破拆救人時,撕碎的不僅是程序文件。
更是對‘僵化規則’的叩問——
這道疤痕是‘不合理’的破局,卻是‘合理’的人性覺醒。”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正如審計人有時需要超越表麵流程。
在‘合規性’與‘合目的性’之間尋找更高的正義。
這正是尼采‘超越善惡’的現實注腳。”
服務員換骨碟時,林悅並沒有停止她的話題。
她繼續談論著哲學:“你覺得尼采的‘永恒輪回’觀點——
是否會與目前的審計工作產生奇妙的共振呢?”
趙長天聽後,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何止是共振啊!
尼采假設一切都會無限循環。
這就好比貪腐者總是在重複同樣的伎倆。
就像陳宇澤用高海文的簽名模板偽造審批單一樣。
他們以為這樣就能逃避審計的追查。”
趙長天頓了頓,接著說:“但是,你們審計人以及我們企業管理者要做的——
就是成為打破這種輪回的‘閃電’。
我們不能讓貪腐者得逞
我們要用我們的專業和堅持,去揭露他們的罪行。”
林悅若有所思地聽著,趙長天繼續說道:“從‘駱駝’的負重合規,到‘獅子’的破局質疑,最終抵達‘嬰兒’的本真洞察。
這是尼采所說的人生三階段。
也是我們審計人需要經曆的過程。”
趙長天回憶起去年他在裝飾公司推行的“陽光驗收”製度。
他說:“當時我要求所有項目都必須拍攝現場視頻存檔。
這就是用‘嬰兒般的天真’去對抗‘成人式的虛偽’。
我相信,隻有保持這種本真和天真。
我們才能有效預防腐敗的發生。”
林悅忽然前傾,眼中閃爍著智性的光芒:“尼采在《善惡的彼岸》中寫道:‘與怪物戰鬥的人,應當小心自己不要成為怪物。’
你在反腐過程中,如何保持這種清醒?”
趙長天沉吟著說道“靠信念,靠意誌!
就像尼采說的‘殺不死我的,使我更強大’。
每一次與‘怪物’的對峙,都是對自我意誌的淬煉。”
接下來,兩個人的話題轉向高海文。
林悅的語氣帶著存在主義的蒼涼:“薩特說‘人是自己選擇的總和’。
高海文為何選擇用權力編織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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