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拂過,卷起殘留的冰寒劍意與竹葉清香。
冷月劍蓮,開則誅魔!
此間邪祟,已滌蕩一空。
月微涼靜立片刻,待氣息稍穩,眸光落向百手邪羅漢消失之處——那裡並非空無一物,滿地殘燼之中,散落著數十件形態各異的法器殘片。雖靈光黯淡,裂痕遍布,卻仍隱隱透著不同尋常的材質靈韻,並未隨其主徹底湮滅。
“器本無正邪,唯用者之心。”她輕聲自語,聲音雖微,卻透著洞徹的明澈,“這些法器,曾受邪佛魔功浸染多年,煞氣侵髓,若棄之不顧,久則或成禍源;若草率毀去,其中蘊藏的稀有寶材與苦煉靈機,亦屬天地造化之浪費。”
她緩步上前,白衣拂過焦土,素手輕抬,虛虛一引。地麵那些殘破的佛珠、斷杵、碎缽、裂幡等物,紛紛浮空而起,在她身前懸作一片。雖殘缺不全,但隱約可辨昔日精巧構造與強大波動,隻是此刻皆被一層灰暗邪氛籠罩,低低嗡鳴,似有不甘。
“邪氛當滌,靈性可還。”月微涼並指如劍,指尖凝聚一點清輝月華,淩空劃出一道繁複古老的淨化符印。符印成形的刹那,她身後七十二把冷月飛劍同時輕顫,灑落如霜如露的純淨劍氣,絲絲縷縷,彙入那符印之中。
“淨!”
她口吐真言,符印倏然擴大,化作一道柔和的清白光輪,將懸浮的所有法器殘片儘數籠罩。光輪緩緩旋轉,月華劍氣如潺潺流水,又似凜冽冰泉,溫柔而堅定地衝刷著每一片殘器。
“嗤嗤嗤——”
殘片之上,頓時冒出縷縷黑紅交雜的汙濁煙氣,隱隱形成扭曲的邪佛麵孔,發出無聲的厲嘯,卻在月華清光中迅速消融、淨化。那是百手邪羅漢殘留的魔念與血祭汙穢。隨著汙穢被層層剝離,那些法器殘片逐漸褪去灰暗,露出原本或金、或玉、或木、或石的質地本色,雖仍殘破,卻已透出一股沉寂多年的、中正平和的靈性微光。
月微涼神色專注,持續催動劍意與月華。此過程不僅消耗靈力,更需以自身劍心為引,以正克邪,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殘留魔念反噬,或損及法器底層靈性。但她劍心通明,月華至純,整個過程穩如磐石。
約莫一炷香後,最後一絲汙穢黑氣消散。空中懸浮的,已是一堆靈光雖然微弱卻純淨、再無絲毫邪氣的法器碎片與材料精華。它們不再嗡鳴,反而散發出一種如釋重負的寧靜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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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而後立,複歸本來。”月微涼眸中閃過一抹了然。她雙手結出另一種蘊養重鑄的法印,殘存靈力混合著月華精粹,如靈巧的織工,引導著那些碎片中尚未完全消散的器紋靈機,彼此吸引、組合、融合。
並非要將其複原成原本的邪器模樣,而是依據碎片本身的特質與殘存靈性,去蕪存菁,重塑根本。
隻見點點靈光交織,碎片在空中緩緩聚攏、變形。殘破的佛珠串接,化為一枚枚溫潤的淨念菩提子;斷裂的金剛杵頭與玉質殘片結合,凝成一支小巧的鎮心玉簪;破損的缽盂邊緣與幾片靈木融合,形成一圈散發著寧靜氣息的養神木環;碎裂的幡布經月華洗滌重織,變為一方可清心明性的素雲帕……
一件件全新的法器在月華與劍意中誕生。它們形製簡約,靈光內斂,不再具有攻擊性的邪威,轉而蘊安撫心神、辟邪護身、輔助悟道等平和正向的靈效。雖因材料殘破、重塑倉促,品階不及原器,更遠非驚天動地的至寶,卻皆是根基純淨、頗具潛力的靈具。
月微涼臉色更白一分,額角隱現汗跡,此番淨化重鑄,耗神甚巨。她輕輕呼出一口氣,看著空中懸浮的十餘件新生法器,微微頷首。
“塵歸塵,土歸土,靈器當歸有緣人。”她素手輕揮,不再收取這些法器。“去吧。散入四方,待緣而至。望爾等在新主手中,滌儘前塵,護持正道,莫負此番重鑄之意。”
隨著她話音落下,那些法器仿佛聽懂了言語,各自微微一亮,隨即化作十數道顏色各異、卻同樣純淨溫和的流光,如夜空中悄然散開的星子,朝著竹林之外,朝著廣袤天地的不同方向,倏然飛射而去,轉眼消失在蒼茫暮色與遠山輪廓之中。
它們將墜落於深潭幽穀,藏於古洞岩隙,或流落市井坊間,靜靜等待與真正契合之人的相遇。或許將來,它們會成為某個少年修士的第一件護身靈佩,某位雲遊醫者濟世的倚仗,某位智者案頭清心的雅玩……開啟一段段新的、屬於正道的緣法。
月微涼目送流光遠去,直至最後一抹靈光隱沒於天際。竹林間隻剩清風徐徐,月光如洗,仿佛之前的慘烈大戰與法器重鑄,皆是一場幻夢。她身後七十二把冷月飛劍悄然歸鞘,沒入虛空。
她不再停留,轉身,白衣身影緩緩步入竹林深處,氣息雖弱,步履卻穩。身後,唯有滿地劍痕與漸漸平複的靈氣漩渦,訴說著方才發生的一切。
邪魔伏誅,法器重光,因果了卻,前路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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