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為鎮荒城高聳的青灰色城牆鍍上了一層淡金。
諸葛鳳梧推開書房那扇雕著纏枝蓮紋的花窗,帶著北荒特有凜冽氣息的晨風瞬間湧入,吹動了她鬢角的幾縷青絲。
她遙望著風家軍大營的方向,昨夜星空下那道轉瞬即逝的黑影,仿佛還在她深邃的眼瞳中殘留著一絲軌跡。
那是風不凡交到她手中的暗衛裡,最擅長隱匿與疾速的信使。
消息,想必已安然送達。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在冰涼窗欞上輕輕敲擊,節奏穩定,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唇角那抹淺笑,並未隨夜色褪去,反而在晨光中顯得愈發難以捉摸。
“棋局,已經開始了……”她低語,聲音輕得隻有自己才能聽見。
風不凡將風家最後的底牌,這柄名為“暗衛”的刀遞到她手中,用意深遠。
風家軍這棵參天大樹,內部已被蛀蟲侵蝕,而由她這個外人,未來的風家媳婦來揮動鋤頭,最是合適不過。
既除了隱患,又保全了風家,尤其是風二爺那般直係將領的聲名。
這步棋,走得險,卻也走得妙。
她收回目光,轉身離去,衣袂在晨風中微拂。
鎮荒城西,一處僻靜的校場。
當諸葛鳳梧的馬車緩緩停下時,七十二名騎士已如銅澆鐵鑄般肅立等候。
他們人人身著玄甲,腰佩北荒特有的弧形馬刀,雖靜立無聲,那股百戰餘生的悍勇煞氣卻凝如實質,讓周遭的空氣都顯得沉重了幾分。
諸葛鳳梧走下馬車,目光緩緩掃過這支名動北荒的精騎。
她的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蹙起。記憶中的數字,並非如此。
“我記得,”她開口,聲音清越,打破了校場的寂靜,“北荒騎,應是七十六騎。”
騎士首領,一位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壯漢,聞聲大步上前,右手重重叩擊胸甲,行了一個最標準的軍禮。他的聲音洪亮,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沉痛:
“回小姐,是七十二騎。
上月,有四位兄弟……力戰而竭,未能歸來。”
諸葛鳳梧沉默了片刻。
清晨的陽光照在她沉靜的側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波動。
她微微頷首,“我明白了。”
能夠入選北荒七十六騎的,無不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軍中翹楚,每一次減員,都是巨大的損失,而補充新鮮血液,更是需要時間與嚴苛的選拔。
如今北荒局勢暗流洶湧,多事之秋,這份損耗,顯得尤為刺痛。
她抬眼,目光再次掠過眼前這些忠誠而強大的戰士,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你們再往前十裡,於落馬坡駐紮,等候我的命令。”
“是!”首領毫不猶豫地應道。
諸葛鳳梧略一沉吟,繼續道:“風家軍內,有幾隻蛀蟲,到了該清理的時候了。”
此言一出,即便是以這些鐵血騎士的定力,眼神也不由得微微一凜。他們瞬間明白了此行任務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