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城外五十裡,黑石穀。
夏末的風卷著沙礫在穀中呼嘯,兩側峭壁如刀削斧劈,隻留中間一條狹窄通道。
這裡是北荒城通往帝都方向的必經之路,也是天然的伏擊地。
此刻,穀中黑壓壓站滿了人。
左側,是風二爺率領的三十萬風家鐵騎。
這些跟隨風缺征戰三十年的老兵,甲胄雖舊,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
他們沉默地列陣,戰馬偶爾噴響鼻,鐵蹄不安地刨著地麵碎石。
軍陣最前方,一麵繡著猙獰狼頭的黑色大旗在風中狂舞——那是風家軍的標誌,“風家軍旗”。
右側,則是王將軍帶來的三十萬中營軍。
與風家鐵騎的肅殺不同,中營軍甲胄鮮亮,陣型嚴整,顯然是常年駐守帝都附近的精銳之師。
兩股大軍在這狹窄山穀中對峙,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風二爺策馬立於狼旗之下。
這位年過五旬的老將,臉上有一道從眉骨劃到嘴角的猙獰傷疤,那是二十年前與草原金帳汗國血戰留下的印記。
他左手按在腰間刀柄上,右手攥著馬韁,指節發白。
一天前,他收到諸葛鳳梧的密信——“黑石穀會師,兵合一處,直指帝都”。
當時他幾乎要撕了那封信。
直指帝都?這不就是謀反嗎?風家世代忠烈,他父親風缺更是為大秦鎮守北荒三十年,如今父親生死不明,風家怎能背上叛逆之名?
但信末那句話讓他沉默了:“這是軍令。”
風家軍若不行動,三日內北荒必成焦土——不是毀於外敵,而是亡於內鬥。
現在,王將軍就在對麵。
風二爺抬起手,身後三十萬鐵騎同時勒馬。
整個山穀瞬間死寂,隻剩下風聲嗚咽。
對麵,王將軍緩緩策馬出陣。
這位中營軍統帥年約四十,麵容儒雅,不似武將倒像文臣。
但北荒軍中無人敢小覷他——十七年前帝都叛亂,正是他率三千輕騎奔襲三百裡,一夜破敵七營,救出被困的大秦君主,從此奠定軍中地位。
兩匹馬在穀中央相距十丈處停下。
風二爺與王將軍對視一眼。
沒有言語,沒有手勢,但三十年的戰場默契讓兩人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那雙眼睛裡沒有敵意,隻有沉重的決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涼。
“合兵。”風二爺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如砂石摩擦。
“進軍。”王將軍點頭,言簡意賅。
兩句話,八個字。
八十萬大軍在山穀中緩緩調轉方向,鐵蹄踏地的轟鳴聲讓兩側峭壁都在震顫。
風家鐵騎與中營軍並未混編,而是保持著各自的陣型,一左一右,如兩條鋼鐵洪流並排前行。
軍陣最前方,一匹白馬緩緩走出,身後伴隨著八百青鸞軍,這是諸葛家暗中培養的士兵,個個都是精英。
馬背上是個白衣女子,麵戴輕紗,隻露出一雙清冷的眼睛。
諸葛鳳梧。
她勒馬轉身,麵向身後八十萬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