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聽罷,不禁深深看了蕭嫦曦一眼。
他的曦兒,總是這般思慮深遠。
即便在他即將出征、心中滿是不舍與擔憂的時刻,依舊能為他、為秦家的長遠未來,謀劃得如此周全清晰。
“曦兒所言甚是。”
他握緊她的手,目光柔和:
“幽若確有獨當一麵的潛力,此行帶上她,於公於私,皆有利處。”
“隻是……”
他略一沉吟,緩緩道:
“隻是此行艱難,她一個弱女子,身嬌體弱,隻怕……”
“郎君不必過慮。”
蕭嫦曦微微一笑,那笑容裡帶著對自家姐妹的信任。
“幽若外柔內剛,並非養在深閨,不識人間疾苦的嬌花。”
“這些時日相處,妾身觀她處事沉穩,心誌堅韌。”
“況且,她背後不僅站著高家,還有咱們秦家的扶持,定能促成此事。”
“明日一早,妾身會親自與她分說,她當明曉利害,不會推辭。”
秦明聽罷,遲疑片刻,緩緩點頭。
說話間,兩人已行至蕭嫦曦居住的院落門前。
院中一株老槐樹枝葉婆娑,在夜風中沙沙作響,愈發顯得庭院幽靜。
秦明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入內。
臥房內,燭火搖曳,燈火通明。
蕭嫦曦在軟榻上坐下,示意秦明也坐,親手為他斟了杯溫熱的參茶。
“還有一事……”
蕭嫦曦將茶盞推至秦明麵前,抬眸望向他,神色間多了幾分鄭重與“當家主母”的決斷:
“郎君此去東海,歸期難料。”
“海上風波險惡,凡事……皆需做最壞的打算。”
秦明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看向她。
蕭嫦曦避開他的目光,垂眸看著自己交疊在膝上的雙手,聲音雖輕,卻字字清晰:
“秦家……不能沒有後……”
秦明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明白了蕭嫦曦的意思。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寬慰、保證的話。
卻見蕭嫦曦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堅定,打斷了他未出口的言語。
“妾身並非對郎君沒有信心。”
“恰恰相反,妾身堅信郎君定能逢凶化吉,平安歸來。”
她伸手輕輕覆上自己尚未顯懷的小腹,那裡正孕育著他們的希望。
“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多一分保障,便是多一分對秦家列祖列宗、對府中上下所有人的交代。”
她頓了頓,語速極快地說道:
“午後,妾身與媚娘,還有諸位妹妹們商議過了。”
“月信周期、體質宜忌,百裡妹妹都已細細推算過。”
“最適宜……受孕的幾人,已然選出。”
秦明喉頭滾動了一下,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
他深知這個時代對子嗣、尤其是嫡係血脈的看重。
更明白蕭嫦曦做出這個決定,需要壓下多少女兒家的心思。
“曦兒……”
他放下茶盞,握住蕭嫦曦微涼的手,心中五味雜陳,有感動,有愧疚,更有沉甸甸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