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家大宅,會客廳。
氣氛微妙而凝重。
空氣中彌漫著上等龍井的清香,卻無法驅散那股無形的張力。
邵維鼎回到了大宅,姿態放鬆地坐在主位,動作自然地為坐在對麵的港督希利爵士斟茶。
“總督閣下,請用茶。這是今年的明前龍井,味道清雅,希望您喜歡。”
他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無可挑剔的禮節性微笑,仿佛隻是在進行一場尋常的社交拜訪。
邵維鼎的聲音溫和有禮。
希利爵士端起精致的骨瓷茶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多謝邵爵士,好茶。”
他淺啜一口,心思卻完全不在茶上。
他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心中五味雜陳。
就是這個看似溫文爾雅的人,在短短幾天內,掀起了一場足以顛覆港島英資格局的滔天巨浪!
他不得不親自登門,放下身段來“求和”。
他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試圖切入正題:“邵爵士,今日冒昧來訪,主要是想就近日國太航空與貴集團之間的一些……誤會,交換一下看法。”
邵維鼎微微頷首,笑容不變:“哦?誤會?總督閣下指的是機場那場令人遺憾的歧視事件嗎?證據確鑿,何來誤會?”
希利一滯,心中暗罵邵維鼎裝糊塗。
他強壓著情緒,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誠懇:“邵爵士,國太航空個彆員工的惡劣行為,確實令人憤慨。”
“我已經責令太古集團和國太航空,必須立刻、公開地向內地考察團、向鼎峰集團、向所有受到傷害的中國公民,作出最深刻的道歉!相關涉事人員,必將嚴懲不貸!”
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而且,我回去之後,會立刻推動立法局,針對種族歧視行為進行專項立法!”
“確保在港島,無論英國人、港島人還是中國大陸公民,在法律麵前一律平等!杜絕此類事件再次發生!”
邵維鼎靜靜聽著,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隻是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動作從容不迫。
如果這種歧視是靠立法能解決的,那後世早就解決一萬遍了。
希利見他毫無反應,心中焦急,隻能硬著頭皮拋出核心訴求:“邵爵士,我理解您的憤怒。但……鼎峰集團禁止所有員工乘坐國太航空的禁令……是否……可以再斟酌一下?”
他努力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更合理:“畢竟,國太航空是港島重要的航空力量,承擔著大量的國際航線。”
“寰宇航空雖然發展迅速,但目前尚未獲得港府批準的歐洲航線牌照。如果鼎峰員工無法乘坐國太航空前往歐洲,對貴集團的國際業務拓展,也會造成不便。”
“這……豈不是兩敗俱傷?對整個港島的航空樞紐地位,也是不利的。”
他試圖用“大局”和“共同利益”來說服邵維鼎:“港島經濟繁榮,離不開鼎峰這樣的龍頭,也離不開太古這樣的百年企業。”
“如今股市震蕩,倫敦方麵已經表達了關切。”
“那邊也希望邵爵士能以港島整體經濟穩定的大局為重,給國太航空一個改正的機會。”
“讓事情……適可而止吧。”
邵維鼎終於放下了茶杯。
他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那雙深邃的眼眸直視著希利,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力量。
“總督閣下,”他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您剛才說……‘適可而止’?”
“鼎峰集團,是不是我的產業?”
希利一愣,下意識點頭:“……是。”
邵維鼎繼續問道:“那我作為鼎峰集團的所有者,有沒有權力,讓我旗下的員工,在出行時,挑選他們認為服務優良、值得信賴的航空公司?”
希利語塞:“……有。但是……”
“沒有但是。”邵維鼎打斷了他,語氣不容置疑,“我的員工,選擇不乘坐一家被證實存在係統性歧視、服務態度惡劣、且至今未展現出真正悔改誠意的航空公司,這是他們的權利,也是我作為雇主,保障員工尊嚴和權益的責任。”
“這,合情、合理、合法。”
他微微前傾身體,目光銳利如刀鋒:
“至於您提到的‘兩敗俱傷’和‘港島航空樞紐地位’……”
“總督閣下,您是在威脅我嗎?”
希利臉色一變,連忙擺手:“不!邵爵士誤會了!我絕無此意!我隻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寰宇航空目前確實沒有歐洲航線牌照,鼎峰員工去歐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