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顧盛酩離開顧府,獨自前往迎春閣。
感應到他的氣息,迎春閣閣主立馬從小世界走出。
“見過前輩!”
“無需多禮,我就來看看當年那個名揚四海的姑娘。”
“凝煙啊,她在後院帶新人呢。”
“她現在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
“那就好……”
顧盛酩又走了。
這一次,它來到戲子湖,沿著曾經和顧盛安走過的路,再走一遍。
繞過結冰的湖,走過古老的橋。
透過千萬碎雪,忽見岸邊一點墨色。
那是一個身著蓑衣的老者,對方一動不動地坐在湖邊,手持魚竿,獨釣寒江。
就連顧盛酩從老漁夫身後走過,老者依舊穩坐如山。
他也沒有打擾對方,就安安靜靜地自人間走過。
雪地裡,多了零碎的腳印。
不多時,遠處浮現了一幅頗有意境的水墨畫。
——雪與白牆化作白紙,古鎮的樹與房落在上麵,成了或直或曲,或粗或細的線條。
這是簡潔的一幅畫,沒有太多色彩與刻畫,隻有最純粹的線條。
就如同人間本身,簡簡單單。
片刻後,他來到那座古鎮。
大雪中的古鎮很安靜,正應了那句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千門萬戶雪花浮,點點無聲落瓦溝。
說的,大概便是如此吧。
他行過街道,繞過巷子,穿過走廊,最終消失在街道儘頭。
叮鈴——
風鈴搖蕩,打破了古鎮的寂靜,添了幾分寧靜。
雪色朦朧,模糊了那襲青衣。
嗚——
忽然,一陣笛聲自湖畔吹來。
顧盛酩動作一頓,聞聲望去。
吹笛女子白衣勝雪,墨發依舊,亦如當年那般。
“……”
恍惚間,顧盛酩看到了彆樣的景色。
隻見女子白衣化作紅袍戲服,與湖畔那座戲子雕像一般,億萬年未曾變過。
不變的,還有那顆思念夫君的心。
原來,坊間傳聞並不假,當年的戲子確實一人斬萬軍,攜將軍魂歸故裡。
——仙人滅世,天譴加身。
三魂俱碎,不死不滅,不入輪回,不得解脫。
億萬年的相思,便是最殘酷的懲罰。
“唉……”
顧盛酩緩緩歎了口氣,繼續往前走,身形逐漸黯淡,最終消失在天地間。
他身後的腳印也被大雪掩埋,不留任何痕跡。
隻有寒風知道,有一抹帶著桃花香的春風,早早地來了……
轉眼間,顧盛酩來到了望春湖。
作為大中州城最繁華的地段,縱是大雪天氣,這裡依舊熱鬨非凡。
小攤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蓋過了風雪的喧囂。
“賣糖葫蘆!”
“熱騰騰的烤地瓜!”
“西州正宗羊肉串!”
顧盛酩淡去自身存在,緩緩走在人群中,仿佛一個看不見的過客。
……
清風吹過積雪的山巔,飛雪中漸漸傳來悠揚的笛聲。
透過風雪,那是一個身著青衣的男子,他獨自站在山巔,橫笛吹奏。
過去的十年裡,他也是這樣。
隻是……
這一次,山下少了一頭喜歡在雪地裡畫畫的老黃牛,河邊少了一個經常空手而歸的老者。
不,不止如此……
還少了那份溫馨,少了那份熱鬨。
人間多離彆,他早已看開。
因為他相信,在漫長的時間裡,所有的離彆都會等到再一次相逢。
到那時,你我再來把酒言歡!
……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傍晚。
笛聲漸漸淡去,顧盛酩放下竹笛,離開了這個地方。
他化作風,從茶館的窗前經過。
屋內,中年女子坐在床榻上,耐心地給一個白發老者喂藥,聲音有些哽咽。
“你說說你,好好活著不行嗎,非要拿你的命換我的命。”
若是隻看外貌,無人能想到他們竟然是一對夫妻……
風掠過窗台,又來到了一家豆腐鋪。
屋內火光搖曳,一家子靠在火爐邊,烤著火,聊著天。
忽然,健壯男子察覺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