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大作,天地昏暗。
大雨滂沱,模糊了世界。
屋簷垂下條條銀絲,晶瑩剔透,濺起一地的水花。
街上,行人漸稀。
有人躲進客棧,有人歸往舊宅。
還在和嬴嶽敘舊的孫大雷連忙撐好傘,又看了看四周,剛好瞧見一家客棧,說道:
“要不進去避避雨吧。”
嬴嶽擺了擺手,回道:
“不用了,我倆還有事,先告辭了。”
“這樣啊……”
“嗯,有緣再見。”嬴嶽點點頭,又看向顧盛酩,輕咳一聲,氣勢都弱了幾分。
“那個,顧前輩,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去吧。”
顧盛酩笑笑,目光落到殷嘯霆身上。
比起當年,現在對方身上少了幾分狂妄和驕躁,沉穩了許多。
給人的感覺,就像一片安安靜靜的湖,不會輕易因外物而泛起浪花。
不因外物而喜悲,不因得失而歡愁。
心如靜水,自成天地。
想來,這些年對方也經曆了很多事,找到了自己心中的逍遙。
如果說他的逍遙大道是廣闊無邊的浩海,壯闊到足以包容一切,那殷嘯霆的逍遙大道,就是一片毫無波瀾的靜湖,平平淡淡卻不死沉。
念及此,他眼中笑意漸深,但又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朝對方微微點頭。
後者笑了笑,朝他拱手一拜。
“前輩,那我們先走了。”
“好,小心些。”
“……”
看著有說有笑的兩人,嬴嶽垂下眼簾,委屈巴巴地給殷嘯霆傳音道:
“為什麼前輩對你態度這麼好?對我就不一樣?”
殷嘯霆輕笑一聲,將那杯熱飲塞到他手中,往前走了兩三步,回眸笑道:
“誰讓你剛見麵就搶前輩的寶貝呢?”
“那我不是不知道嘛……”
嬴嶽嘀咕了一嘴,快步跟上。
殷嘯霆又笑了笑,看向那緩緩走進客棧的青衣男子,淡然道:
“放心,前輩壓根沒放心上,就是喜歡逗你玩。”
“真的?”
“如果他記仇,你就不可能好端端站在這嘍——”
兩人漸行漸遠,身影一點點消失在暴雨中,最終融入那片模糊的人海。
——
走進客棧,熱浪撲麵而來。
陣紋若隱若現,隔絕了外頭的秋風。
火鍋滾熱,霧氣升騰,食客的談論聲一陣接一陣,喧鬨至極。
幾人剛用過早飯,倒也不餓。
孫大雷和小二說了句什麼,後者喜笑顏開地帶著他們往樓上走去。
路上,沾了不少雨水的孫舒桐屁顛屁顛跑到顧盛酩身後,歪著腦袋,打量著眼神凶狠的穆塵時。
後者察覺到她的目光,側目瞪了她一眼,又張了張嘴。
“……”
孫舒桐沒聽到聲音,問道:
“你啞了?”
“……”
穆塵時更激動了,但就是不能出聲。
察覺到後頭那倆人的動靜,顧盛酩步伐微頓,轉頭望去。
於是,正在叭叭的青年連忙閉嘴,心虛地轉頭望向一旁。
“嘖。”
顧盛酩輕笑一聲,嘴角上揚。
“都怪師尊,把你給帶壞了。”
“看來啊……”
嘰裡咕嚕說啥,穆塵時壓根沒在聽,目光已經落到樓下某桌客人的鍋中。
鮮嫩的魚肉在火紅的鍋中翻滾,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他咽了咽口水,感覺又餓了。
這時,他忽然感到某種氣息在靠近。
很熟悉,也很危險。
下一秒,一隻大手就落到頭上。